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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如一条毒蛇舔舐着他的袍角, 将他的黑发焦得蜷起。
台下所有人神情疯狂,却都没有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白衣人影身边, 站了一个罩着黑袍的年轻男子。
他面容俊逸而苍白,眼尾微微上挑,与额间一抹血红色堕仙印记相互映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邪肆气息。风清扬被烟灰呛得剧烈咳嗦一声,整个身子都跟着颤动。
微生瞳见了, 哈哈大笑了一声。指着台子底下密密麻麻的西元镇居民, 喝道:“我的好师弟,你可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散尽灵力拯救的苍生!一群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
风清扬努力抬头, 火光将他白皙脸庞映照得通红。
微生瞳的眸子变作赤色, 脸上忽然显出几分迷茫不解。“看啊,他们曾经叫你活神仙, 可现在却要把你绑在这里烧死。原来,这就是他们对待神的态度么?”
他桀骜嘲讽地笑:“你好生看看,底下哪一个人不曾经被你救过, 不曾受过你的恩惠。可是呢, 他们现在都恨不得你去死!这就是你所钟爱的苍生!睁大眼睛看好了!”
风清扬下巴被捏住,被迫扬起了头。
只见台下, 不断晃动的火光中,一张张对他笑过感激过的脸,此刻充满狰狞惊怒,无数张嘴巴一开一合,呐喊的声音如巨大浪潮将他淹没。
他浑身疲惫, 辨听了好久,才听清楚。原来他们喊的是——
去死,去死。
这时,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一个身着道袍、留着八字胡的道长拨开了人群。他手中提一桶水,试图想把火浇灭,然而草垛上淋了油,火势极大,犹如飞蛾扑火一点用也没有。
而且他很快被守在一旁的壮汉拉开,一把推到在地。
八字胡顾不得摔痛的屁股,愤怒骂道:“你们都疯掉了么!那个不知从哪来的妖孽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风老弟可是在镇上同你们一起呆了三年,救过你们帮过你们!你们都是白眼狼么?!”
有人回到:“呸,分明是他和妖怪狼狈为奸,潜伏镇上三年,所有的事情不过是自导自演,自作自受!一切都是阴谋!他和妖怪的交易来往,可是镇上的人亲眼看见的!”
“就是啊,他会法术,当然可以轻轻松松骗过我们这些普通人了。”
八字胡气的说不出话来,他一人一张嘴,对面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他说一句对方能顶十句。于是当即什么话也不讲,脱了道袍试图冲过去将风清扬救出来。
风清扬动了动唇,想告诫他不要冲动,却被微生瞳逼得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字胡被拖入人群围殴,打得头破血流,很快就动也不动了。
有小孩子吓得哇哇乱哭,却被大人指着台上,喝止道:“嘘,别哭!小心他晚上来吃了你!”
有个姑娘实在看不下去,鼓起勇气说道:“你们不要打他了!其实我觉得风道长真是被冤枉的,大家也都看得到,他为镇子做了多少事啊……”
然而,她话未说完,就被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哎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不就是见人长得好,春心荡漾了么?平日里就你最爱整天缠着人算卦……”
“我实话实说罢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他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说出来不嫌丢人现眼?毕竟被迷了心窍,犯贱也是没办法……”
姑娘想辩解几句,却被人群起攻之,只能愤愤含泪,咬着下唇不敢说话了。
这时,人群里又站出来一个瘦弱公子,嗓音沙哑道:“其实这些事确实疑点颇多,人家姑娘也是好心提醒,我们的确不应该冤枉好人,更何况风道长降妖除魔……”
但是,他的话也没说完,同样被人无情打断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公子啊!”这么高声一提,围观人群投向他的目光愈加微妙。
“他爹做出那种事,怎么还有脸呆在镇上?!我可是听说,他的嗓子就是被台上那位治好的。”
“哦,怪不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他也是和妖孽纠缠不清呢!”
“快滚出西元镇!不然我们把你和他一起烧死!”
“……”
王公子被一众人咄咄紧逼地后退了几步,不由脸色煞白,捏了捏拳,神情难堪地钻出人群。
微生瞳一直抱着手臂,饶有兴味地看着台下精彩的表演。他回头道:“你看明白了么,师弟。这世上从来没什么公平正义,只要站在多数的一方,站在喊得响亮的一方,就是人间正道。”
风清扬咽下一口血,沙哑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在教你做人啊。”微生瞳抬起右手,捂了捂眼睛,似是无奈笑道,“怎么,被所有人喊打喊杀的滋味不好受吧?和当年的我一样呢。被救过的人喊着去死,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你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么!”
风清扬喉结上下动了动。
台下的谩骂如大风席卷。人言可畏,谣言如浪,对于妖魔的恨,对于死亡的俱,就像一片沉重阴影压在人们心头。这时,早已记不起一年前是谁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风清扬怔愣片刻,目光却逐渐清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
“布局。”
微生瞳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师弟,天底下还是你最了解我。既然如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他缓缓凑到风清扬耳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当年一剑穿心之仇,便一笔勾销。”
……
画面又是一阵雾气弥漫。
冥言焉不满道:“诶,怎么又这样了?!风清扬到底有没有杀西元镇的居民们?换做是我,敢这样对我,早就一剑把他们戳得稀巴烂了!”
君玄琅悠悠道:“若真是这样,风清扬恐怕不会魂飞魄散。”
冥言焉点头,笑眯眯道:“尊上说的有道理。”
陆蔺辰轻轻瞥了他们一眼,唇角不禁一抿,脚步挪动,不动声色地隔开他们,对君玄琅道:“师尊,我倒是好奇,妖王这时候在哪里?为何没有出现?”这幅壁画本就是妖王所作,发生的事情都是他亲眼所见。
君玄琅思索片刻,揣度道:“我想,可能是他被困在某个地方,或者是重伤难行,一动也不能动。毕竟,他妖力全部被封,随便一个厉害点的道士或妖物都可以制住他。”
说完回头一看,只见冥言焉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低头不停的写东西。君玄琅问:“你做什么?”冥言焉道:“记下来啊!这可是妖王的黑历史!以后拿来威胁他很有用的!”
君玄琅:“……”
陆蔺辰:“……”
就在这时,与蒙元走在最前面的苏不夜一敲白梦玉箫,道:“好了!出现了!”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白茫茫。不过并非雾气,而是漫天大雪。转头打量周围,才发现,原来此时身处于雾灵崖最高峰,终年不散的云雾被踩在脚下。
风清扬一袭白衣被烧穿好几个洞,沾满黑色烟灰,显得狼狈不堪。
微生瞳盯着跌坐在地的他,冷冷道:“师弟,我到底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聪明呢?”
风清扬拭去唇角血渍,没有回答。他看见微生瞳脚下躺了一个红色人影,正是在他出事前忽然失踪的无名少年。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姿势奇怪,皮开肉绽,像是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样。风清扬仔细一打量,立刻知道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折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