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九天玄音之二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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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杉道:“你这孩子倒有些胆识。有甚么尽管道来!”她虽然美貌,实际年龄足以当那孩子的奶奶了,这孩子一眼觑破这点,非同一般。
苏夔站起来,背着手走到厅中,朝宋晓杉打了一躬,说道:“神仙奶奶,‘九天玄音’名字好听,但不过是一架古琴!古琴再好也不过弹奏些曲调,抒发心灵深处隐秘的感情。奶奶这般喜欢它,想必也能弹一手好琴,兼之心中常有块垒无法消散,须借琴消愁。”
“借琴消愁!好!好!你这小童却也懂得‘愁’这个字?”宋晓杉道。
“有何不懂?所谓愁,心如秋!秋风起,寒意浓,人憔悴,叶飘零。到得秋季,这终南山层林皆红,虽然美丽,却很快便要落木萧萧了。我们在这里喝酒,不免感天地之变化,恨抱负未能实现,喝一口,唱一句,骂一声:瞎眼的老天,却不识人!俺才超孟德,智盖孔明,当为冢宰,只做了一个儒生;俺冰雪样聪明,白玉般玲珑,当为尊主,只做了一个狂人;俺一身的侠义,满腹的豪情,当为枭雄,只做了个猕狲;俺皮粗又肉厚,力大又骁勇,当为剑客,只做了个蛮童……哀哉,悲哉!叹哉,惜哉!”苏夔依次扫视苏威、晓杉、玉儿、铁牛,心中甚是得意。
玉面神尼听得甚是认真,想起自己这几十年来的种种得意和失意,与师祖、师傅、师叔的种种恩怨和是非,不免心悲如秋,了无生趣。
苏夔继续道:“诶,这么说铁牛还是不会懂的,神仙奶奶,直白了说,我受了父亲的打,嘴里不哭,心中却大哭;挨了师傅的骂,嘴里说服,心中却不服……凡此种种,很不开心,很不高兴;很不满,也很怨恨;很郁闷,也很烦躁……这就是愁呀!愁,白了头;愁,恨悠悠;愁,水东流……”
苏威对儿子的狂言不加理会,却捧出一卷书,轻轻诵读。
玉儿道:“现今法师已经是无量宗掌门,剑术、佛法都臻化境,理应胸怀宇宙,自在逍遥。难道法师真的心有块垒,情长愁深?果真如此,我便将此琴送与法师。此琴虽是稀罕物事,一者晓霜姊姊已经送了与我,此已是我名下之物,我可以做主;一者此物无非是一件器物,如玉玺鼎彝,就是个摆设,与仁爱大义、剑术佛法却也没有半点关系。法师是皇家出身,此等道理想必不仅明白,而且亲身体验,刻骨铭心。”
苏威突然插嘴道:“错了,错了。不仅错了,而且大错特错。玉玺鼎彝,国之重器,关乎礼法,合乎天数,怎么成了摆设无用之物?好比树之枝叶,人之衣裳,虽是表象,其用大焉,不可或缺。此‘九天玄音’,乃万琴之首,众乐之王,传为伏羲氏所制。伏羲坐桐树下,折树枝为八卦之象,忽闻韶乐,隐隐见云层中车仗络绎不绝,龙凤等朝东而去,感天地人和而斫木为琴,定宫、商、角、徵、羽五弦之音,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数;以年为长,是为三尺六寸五;状如凤凰,头、颈、肩、腰、尾、足俱全。伏羲制琴数百,有名者唯十,曰卷云、绿绮、蕉尾、春雷、大音、冰清、落霞、连珠、旷古、如仙。又有长七尺三寸一弦琴一架,乃凤凰所栖之木,因火而焦,斫而为琴,木质松透,音质缥缈,余韵绵长,非其他古琴所能比拟。乃改制为七弦琴二,皆名‘九天玄音’,一为雄,刻龙形于关;一为雌,刻风形于尾。二琴为九天玄女所得,传于剑道,男首徒用龙,女首徒用风,各得其宜。此琴为九天玄女遗物,与‘昆吾宝剑’并称为剑道之宝,是剑道掌门的象征。某种意义上,拥有此宝之一,即可号令剑道众徒。”
玉儿觉得这苏威真乃腐儒。她故意说此琴不过是“琴”,没有其他作用,修道之人得之无益,他却偏偏作对,将此琴捧上了天,好像此乃天地间至宝,得此宝即可掌控天下,玩转乾坤,真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苏威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后剑道分裂为玄女宗和鬼谷宗。玄女宗、鬼谷宗皆只得‘九天玄音’之一,便刻意淡化此二宝的象征意义,重要性大不如前。”又道:“此琴为天下名士所看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能冶性养气。儒者冶中正之性,道者养通天之气,这大家都是知道的。然此琴之音达到极致,是为仙乐。弹奏此琴,可以引导弹奏者的呼吸吐纳,小则培根固元,强健体魄,陶冶精神;大则练乾坤一体之气。”
“这乾坤一体之气我也曾经听说过,却有何用?”窗外探出一颗人头,却又是杨广。
苏威道:“可飞剑杀人,乃至驱邪降魔,更厉害的是可翻江倒海、转斗移星,成神仙之术。故九天玄女明令此物事只传历代掌门。”
“砖儿,去拿住杨广,押他过来。”宋晓杉怒道,却柔声对苏威道:“好后生,果真有些才学。这乾坤一体之气确实是我道修炼的根本,”这宋晓杉一身僧衣,却自称“我道”,面不改色,足见她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之功非同一般。“只是极为难练,天资聪颖者如我,苦练一载才有寸功,积10载方有小成,20载能飞剑杀人,至于驱邪降魔,尚未窥其门径。老道困惑的是,那齐晓霜是我最小的师妹,年龄比我小了20余岁,道术剑法原本也远逊于我;近10年来,我服用天下奇药,又得了几部功法秘籍,功力增长可算神速,每次与齐晓霜过招,只堪堪打个平手,甚是古怪。咳咳,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你以为是琴的原因?错了,错了。”杨广被押回茅舍,却嬉皮笑脸,胡乱插言:“那齐晓霜正当壮年,你却一日老似一日,此消彼长,自然是越差越远。”
砖儿道:“杨公子,你就不要多说了,免得奶奶生气,又受皮肉之苦。再说了,我家奶奶美貌如花,哪一点不如那妖妇?你怕是中了那妖妇的蛊!”
程铁牛道:“却要小心。这厮是我拿下的,由我打骂,别人却不许。”
苏威却一板正经地道:“委实与‘九天玄音’有关。”
苏夔“噗嗤”笑出了声。
“原来你戏弄本尊。”宋晓杉面露杀机。
苏威道:“玉面神尼的名号江湖上谁人不知?我苏某哪里敢戏弄尊长?”脸上神色不变。
宋晓杉道:“那好,这‘九天玄音’我要定了。我还要修道,没时间与你们啰唣!我走也!”便欲离去。
“且慢!”苏威道:“这‘九天玄音’道尊是得到了,但是否知晓抚琴修炼之法?”
“可笑,可笑。”又是苏夔,“神仙奶奶明明是尼,爹爹却称她为道。这琴乃道家之物,修道所用,神仙奶奶要它既无道理,也无用处。难道此物既可以修道又可以养禅?”
宋晓杉表面上仇视道家,实际上还是想接掌玄女宗尊主,养禅是假,修道是真。这小童看似妄言,实际上揭露了她心底的秘密,脸色不由自主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尴尬至极。
“是呀!大法师现在是尼,该去寻找释迦摩尼遗下的宝贝,好好地修炼佛法。释家有言:佛法无边。佛法原是要胜过道法的。大法师真成了正果,小女也随了您去,岂不是一桩美事?”玉儿道。
“道是道,佛也是道,儒、释、道皆是道,哪有那许多分别。”苏威道,一边喊泡上茶来。芈正捧出一坛“渠江薄片”,煮好后筛到盏里,茶香袅娜,沁入心脾。“咳咳,道尊不要急,不如坐下来用一碗香茗。这修道、养禅之事,我们好好探究一番;尤其这抚琴练气之法,我们也可以切磋切磋。”
“修道之人都会奏琴,这我知晓;这养禅之人会不会奏琴,我却真不知晓。神仙奶奶不如奏几个曲子,让我等孤陋寡闻之人见识见识。”苏夔道。
宋晓杉果然入彀,昂首道:“你奶奶我自然会奏。也没有谁规定尼姑不能奏琴吧。且让本尊奏一曲给你小子听听。想当年……想当年我那庵中,能奏我这般好琴的更无他人。这普天下的庵堂,嘿嘿,只怕也无他人……”
“好!我也是爱琴之人,难得江湖上闻名的‘玉面神尼’今日要试奏此琴。好,好,好。”玉儿道。
宋晓杉白了玉儿一眼。
“芈正,快摆上琴桌!”苏威喊道,转过头来对各位道:“琴桌也极有讲究,不能太高,不能太宽,须得用老桐木采用卯榫方法制作,不可有一分金属。遇仙酒肆里的琴桌是芈正专门采购的,虽然比不上我归云庄书房里的,却也是上品。”
芈正原本是京兆郡蓝田县令。蓝田产玉,又正当要道,乃天下美玉汇集之地,自然而然兼办朝廷御用之美玉。某年,正当苏威岳丈宇文护任大冢宰,总五府大权之时,朝廷自西域和田采办一件重百斤的羊脂美玉,运至蓝田,招天下工匠雕琢为玉鼎。蓝田县令自然不敢懈怠,调集县里的衙役,同时邀请驻县帅都督共同守护。那镇将帅都督李豫年方30,勇武过人,乃柱国大将军李弼的宠爱之将,娶有一妾,乃波斯人氏,金发碧眼,肤白身长,是名闻天下的美女。这女原本是李弼的宠妾,后来赏给李豫。李豫十分宠爱,对其言听计从。这女随李豫去作坊中巡视,见到那块美女,爱不释手,以至抑郁成病。李豫为这妾设下一条毒计,夺了此玉,嫁祸于芈正。宇文护武断,不问个中缘由,定了芈正死罪,株连三族。那日苏威赴岳丈府中,见庭院里树上缚了一人,问之,乃蓝田县衙役为县主伸冤,冲撞了大冢宰,故锁于此。苏威素闻芈县令乃正直之士,在蓝田县很得民心。芈正有难,衙役鸣冤,可见芈正之为人。苏威于是奏请岳丈放了芈正。芈正不忘苏威救命之恩,辞去官职,变卖家产,率领族人到终南山耕种,与苏威相伴。开这家店,实乃苏威素爱酒肉,又好朋友,四处游玩后常不归家,投其所好也。这店中后院,辟有苏威的居室和书舍,深涧幽邃,岸芷汀兰。苏威常于此读书弹琴。这琴桌乃芈正于长安城中购得,传世500余年,非寻常之物。
说话间,芈正搬了琴桌进来,也不甚起眼,只是年代久远,古旧斑驳。
“道尊,请架上‘九天玄音’,让我等倾听道尊的天籁之音。”苏威道。
程铁牛素不喜音律,对苏夔道:“三哥,我等且去玩耍一番,正好无人管教,好不快活!”
苏夔道:“玩耍啥子?还陪你打架?这架以后不必打了,你是天下第一的英雄好汉!今后你是大哥!我答应,只怕秦家哥哥不答应!”
程铁牛道:“这是说啥话哩?秦铁虎还是虎,是大哥;程铁牛还是牛,是二哥;苏铁狼还是狼,是三哥。虽然我现下得了师傅真传,三剑可定乾坤,就连大哥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但这长幼之序是不好变的。”
苏夔道:“叱,我这就飞鹤传书,约大哥前来,看你打得过还是打不过。记住,打不过以后不许叫铁牛,我才堪当铁牛名号,以后你就是铁羊,或是铁猪或是铁鼠。”
铁牛道:“秦铁虎是不会来的。他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我新学了三招,必定要当缩头乌龟。”
苏夔道:“好个黑炭子,骂大哥是乌龟,这是欺君犯上的死罪。”心中却想,秦家哥哥天生神力,学得一身武艺,偏偏祖父、父亲是齐国的文官,归隐在商洛山中,逼着秦家哥哥日日念圣贤书,咬文爵字。他们自己是酸儒,害得齐国亡了国,却还要逼着儿子死读书读死书,真是迂腐,可叹可惜。他叹秦家兄弟,更叹自己。自己好武爱道,父亲偏偏是天下名儒,要他读经书,背经文,一言一行合乎规矩,稍有逾越,便加训斥。其实,苏威已算是离经背道的儒士,为人旷达,不拘泥小节,否则,真以儒家的义理追究起来,苏夔非日日挨打时时挨骂不可,屁股可就要吃老大的亏了。
程铁牛道:“不耍就不耍,休得冤枉好人。”
苏夔道:“铁牛,我们不打架,去拜访秦家哥哥。我们铁虎、铁牛、铁狼‘三铁’一起去闯荡江湖,见了那贪官污吏,杀了便是;见了那不学无术,偏偏又自充大哥的黑炭子,打了便是……行侠仗义,名扬四海,岂不快哉?”
“休得骂人!”程铁牛道:“三哥拐弯子骂我不会读书,以为我不知道呀!要打便打你这等顽童,上屋揭瓦、下屋拆梁,欺师灭祖、无法无天!”这几句是苏无畏常骂苏夔的用词,程铁牛“子曰诗云”记不住,这等词句听一遍便记在心中。
苏夔道:“吁,莫言,莫言,‘欺师灭祖、无法无天’之人就在屋中,小心她一口吃了你!”做了个老虎吃人的动作。
程铁牛正要反驳,却听到“嗤”的一声,随即看到苏夔跪倒在地,捂着膝窝,表情痛苦。
“你家大事终究要坏在这顽童的一张嘴上。”宋晓杉冷冷地道。
苏威脸无怒色,只道:“道尊教训得极是。且不理他,道尊只管调琴。”
苏夔吃了玉面神尼的暗算,心中大怒,好不容易忍住了,一瘸一拐走到玉面神尼跟前。
程铁牛喊:“三哥,不要去惹这婆娘,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夔毫无惧色,对玉面神尼道:“我原当你是个信佛之人,心地慈悲,所以才十二分地敬重你。现在看来,你非佛非道非人,乃魔、邪是也!你可以杀了我,却反证你是个魔邪!”
玉面神尼脸色变青,瞬间又变回原色,扫了一眼苏夔,一脸不屑。
苏夔喝道:“你这婆娘,真以为自己是一代宗师,不把他人放在眼里?比武艺我看你比不过尊主娘娘,比心智我看你比不过我父亲大人,比侠义我看你比不过这位宇文姊姊,哼哼,比琴艺我看你比不过我这三尺小儿!哼,哼哼,哼哼哼……哇……”却大哭起来。
玉面神尼脸色变了多回,恼怒至极,想发作,对方却只是一个7、8岁的孩子;不发作,没来由地被抢白,大失颜面。想堂堂无量宗今日第一次出现江湖,这是何等重大、荣耀之事,却无一人捧场,还被一个小儿掏乱,收复桃花峪、吞并玄女宗之大事何以为继?
“老法师,”却听得宇文玉儿道:“您乃前辈高人,似这等顽劣儿童的无知狂言岂能听信?且交给我来管教,定令他安静服气,不再雌黄。您尽管抚琴,我等洗耳恭听!”说着,走过去将苏夔拉入怀中。
“我知道你是个姊姊。”苏夔破涕而笑道:“神仙姊姊身上好香!神仙姊姊以为我顽劣,其实我很听话的,也不打诳语,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别的我不敢夸口,唯独抚琴一事就连神仙姊姊也不一定比得上我,想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奶奶更是差我太多!”
苏威道:“此子忤逆!伸出手来,板子好久没吃肉了。”
玉儿、芈正相劝道:“好好儿说番道理!这等可爱的弟弟,却不许打骂!”
苏威叹息道:“都是你等劝得好!昨日劝,今日劝,日日劝,劝出此等孽障!想你一个二尺小儿,大人讲话当洗耳恭听,没来由只管插嘴。若与你计较,显得我等没有肚量;若不与你计较,又聒噪得好不烦人。你有些许本事,那是侥幸之事,却又恁般口出狂言。今日非得让你现现丑,挫挫你的威风,否则,这天地间都容不下你。”站起来,向宋晓杉打躬行礼道:“还请道尊赐教,好让此儿驯服。”
宋晓杉“哼”了一声,道:“苏学究,你也不知好歹,似这等顽童,哪有资格与我比试琴艺?你要比试我便应允,你家小子,哼哼,罢了吧。”
苏威抚着美髯道:“苏威虽然知道这‘九天玄音’的秘密,琴却奏得不好,否则,岂不养成乾坤一体之气了?”
宋晓杉道:“我看,你也并不知道抚琴练气之法。我尚不知,汝何以知之?罢了,罢了,今日这天下至宝‘九天玄音’重现江湖,理当开个琴会,否则,岂不是亵渎此等神器?不过,我们有言在先,我赢了琴会,各位都要归入我‘无量宗’门下。这程铁牛不配为我宗弟子,却身体健壮,可挑水劈柴、烧火做饭”;苏先生这位公子,只要由我来管教,将来必成大器;这店家、小二,自是局外之人,与琴会无涉。如果同意,便立下誓言,决不许反悔。苏先生,你说行吗?”
苏威道:“哈哈,道尊果是高人,所言甚是。如果道尊赢了,我等除自愿加入‘无量宗’,还理当奉上《琴音剑气谱》,道尊抚琴养气,便能有所依凭。我苏威现今虽然只是个村野山夫,但‘言必行,行必果’。”正色道:“这是道尊赢了,如果道尊输了,却又如何?道尊也当立下誓言。大家全力相搏,跌宕起伏,这琴会开得才有意思。”苏威为求减免赋税,几次以命相搏,天下人人皆知,此时此事,相比之下实是一桩小事。
宋晓杉道:“你苏威之名我倒也听人说过,今日见了,也算名副其实。以后你成了我的弟子,却不可这般迂腐,动不动就以身家性命相搏……你父子2人天资可骄,跟随了我,会大有造化……哈哈……”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们硬要本尊立誓,本尊允诺:输了便不要这牢什子的琴了,非但如此,从此不踏入终南山中一步。河水倒流,亦未可知。哈哈,哈哈哈……”纵声而啸,久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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