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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到了这个时候,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终于该出场了,这个人就是肜小婉到处寻找的邢志。
周三寿出差的这段时间,周荣一天到晚拖着邢志四处闲逛,一会儿说要陪着她去买衣服,一会儿又要陪着她去吃饭。毕竟是老板的女儿,邢志又不能说不去,只好硬着头皮放下手头上的工作,陪着她东游西逛。
不过,陪周荣出来逛街,邢志也能得到一些好处,比如哪一天周荣高兴了,顺便也给他买件西装买双皮鞋之类的,虽然没有买过什么大物件,可这些也都是平日里可望而不可即的名牌,邢志穿在身上,自觉身价也涨了不少。当然,前提得是周荣高兴,但是这位小姐高兴不高兴可没什么谱,高兴了,阳光灿烂眉飞色舞想怎么着都行,可一旦哪句话说不到她心里去,那张小脸立刻就能掉到脚背上,乌云漫卷说翻就翻怎么着都不行,无论对谁都没有一点情面可讲,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邢志下不了台。这也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作自卑,这个时候的他恨不能当场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说来说去,谁让自己没个有钱的爹或有势的娘呢!这就叫作“命苦不能怨**,点背不能怨社会”。所以,端人饭碗寄人篱下,在人家有钱人面前自然当不了爷,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夹着尾巴装孙子,刻苦学习唐代魏征的那句名言:“韬神晦迹,则紫气腾天。”或者深刻领悟什么叫作“逆来顺受”的高深境界。于是,他在自己的QQ上写下如此的签名:
当一个人忽略你时,不要伤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不要对一个人太好,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
毕竟是西安交大的高才生,悟性确实不同常人,时间一长,邢志逐渐地掌握了应该如何去讨好这位小姐的一些手段和技巧,这也使他幡然醒悟了一个道理,如今这人呐,如果兜里没几个闲钱的话,就千万别拿自己当回事,更不可做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傻事,该装孙子的时候必须要尽职尽责地装好孙子,那也是自己的工作,时下不是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吗,“千万别装逼,装逼遭雷劈”——毕竟面子没有银子实惠,有了银子才能撑起面子,如果穷得兜比脸还干净的话,你拿什么资本去撑那块所谓的面子呢?他也明白那些当官的为什么总爱在领导面前拍马屁的基本原理,关键是这马屁要会拍,在什么情况下拍,选择拍哪个部位,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去了,至少在大学的课程上没有这门学科,所以这门功夫必须要靠自学,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自修和实际磨砺,方能自悟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拍技”,方能上岗得以施展。
邢志经历了上述几道程序之后,果真就把一个脾气变化无常的周大小姐给拍得舒舒服服熨熨帖帖。他给自己制定的人生目标是:拿沙特工资,住英国房子,用瑞典手机,戴瑞士手表,娶韩国女人,包日本二奶,做泰国按摩,开德国轿车,坐美国飞机,喝法国红酒,吃澳洲海鲜,抽古巴雪茄,穿意大利皮鞋,玩西班牙女郎,看奥地利歌剧,买俄罗斯别墅,雇菲律宾女佣,配以色列保镖,洗土耳其桑拿。当然,要得到这一切,首先要建立在得手的基础上,所以,为了长远大计,眼前这点儿委屈他还是能承受得了。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就连孔老夫子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想当年韩信能容忍胯下之辱,后来成事一样出尽了风头,何况周荣对他还不到那个程度。
就说上次丢手机那事吧,头天晚上喝大了,结果把手机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人家周荣二话没说,开车就拉他到了手机店,直接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新手机,确实仗义——因为也确实有钱!
同样,手机这事也让邢志做了深刻的反思,为什么自己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买了这么个看上去还算“拉风”的手机,丢了后如剖心刺肝一样心疼得自己茶不思饭不想,而对于人家周荣而言却像放了一个没有任何气味的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中。经过认真地考虑,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钱的差距。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必须得有钱,一个男人单靠长得帅和受过什么教育根本就没有用,即便再帅,也会被马踹,被車杀,被炮打,被卒拱,这年头有钱才是硬道理,而一张穷兮兮的漂亮脸蛋子当不了信用卡!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去追周荣,变被动为主动,一旦周荣到手,自己的人生价值就能够实现,而且这将是成本最低而受益最大的一个投资。
然而,他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紧紧地藏在心底,对他而言那是一种痛,因为那个名字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的骨子里,镶嵌于他的心坎中,融化于他的血液里,从而通达他全身的每一个神经末梢,只要稍一碰触,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即刻就会像电流一样于瞬间传遍全身。
因为这个深藏心底却不敢对任何人吐露的名字是肜小婉!
那是他的一块心病,是他荒芜世界中的一小片净土,是他挣扎在凡尘俗世里的圣女,是他心目中仅次于母亲地位的爱人。但是,在残酷的现实中他却辜负了她。利益和自责成了一把双刃剑,使他既是利益的俘虏又是情感的囚徒,这种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痛苦就像一个色彩斑斓的气球,看上去风光旖旎,可内里充满了压力和焦虑,如同一个苦行僧背负着注满黄金的十字架,金光闪闪的外表下,却是能把人给活生生压垮的生活!
但是,这个深藏在心底的天使却没有钱。现实就是这么骨感,骨感得异常残忍!
一切都在纠结中,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是什么原因让他把小婉深种心里,也不清楚小婉现在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直到有一次出差,在一个景区里看到了一副对联,他才豁然明白了人生的“真实意义”。那副对联是:
古今来,**形形无非是戏;
天地间,奇奇怪怪何必认真?
于是,小婉就像他心目中的仙女,在朦胧中越飘越远,只留下一道很深的影子划破了他的心,而周荣却成为他枪口下的兔子,能让他的人生以最小的成本快速地换来最大的财富,所以,在虚无和现实之间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断,这无法在天平上衡量的两种价值观,自然而然地倾斜到了周荣一方。
偏偏周荣又是那种绝对不靠谱的女孩,可能“80后”这批富家子弟们差不多都有这种特立独行的爱好,没什么固定的喜好,属于那类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来块云彩就下雨的人,一天到晚悠悠荡荡,忽然想起要干什么就必须要去做,而且一刻都不能停。比如说忽然哪一天心血来潮了,她能穿上工作服到车间一线去干一天,丝毫没有公主小姐的架子,累得腰酸背疼心里却很舒坦。再换一天,她也能把她的一帮狐朋狗友弄到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地开一个pa
ty。或者,某天不知是受了怎样的干扰,学着把自己捯饬成一个文艺青年,一遍一遍地去看法国电影,也不管自己是否能看懂,学着电影中那些法国人的情调,把自己搞成一副不伦不类的模样,自恋地对着镜子不停地摆出各种pose,并自夸为“潮”。要不然就听一些很少有人知道的音乐,越小众的越好,最不济也得是陈绮贞、小野丽莎什么的,其实什么也听不明白。实在闲得无聊,就在电脑里敲一些谁也读不懂的文字,把一段好端端的文字用回车键给断开,说白话不白话,说朦胧不朦胧,比如:
天空。
我看见。
你。
眼泪。
汹涌澎湃。
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在说些什么,纯属句号的浪费者,人为地使句号泛滥。不过她的大致生活路径一般就是逛商场,去餐馆,然后就是酒吧,就像和钱有仇似的,大把大把地往外扔。就说到餐馆吃饭这事吧,和她这人一样,基本没有个什么固定目标,需要看她心情才能确定,说不定吃了两口牛排忽然看到了外面卖烤地瓜的,拿回两个烤地瓜配着吃牛排;也说不定刚点了一桌菜,却又突然宣布减肥,不吃了,然后一走了之。
总之,没一点靠谱的事。
这两位在商场里逛荡了一个上午,邢志跟在后面,手里大包小包的已经拎了好多,总算熬到了周荣说“闪”的时候,就顺便在商场附近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饭店吃饭。
周荣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脚抱怨地说:“真没天理,花钱还能这么累。”邢志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找了个角落放下说:“你两手空空什么也不管,所有东西都是我给你拎着,你还好意思说累,我还没说累呢!”
周荣两眼往上一翻,蛮不讲理地说:“嫌累了?那你就走吧,我又没留你。”“哎,我说周荣,你这人怎么还这样啊,人家都说卸磨杀驴,这磨还没卸呢,你就打算轰我呀?”
“我告诉你,少惹我。现在我给你宣布一条纪律,本小姐今天很累,不用多说些没用的来打扰我。你听明白了没有?”
邢志知道,周荣是那种典型的话痨,虽然口头上说不再多说了,顶多过不了一分钟,她肯定还会找出话题。果然,还不到一分钟,周荣又开口了:“哎,我同学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一个人想要的幸福实际上很简单。”
邢志问:“是吗?”
“我给你念念:爸妈很疼你;被人背过;得到第一名;得到过惊喜;笑到肚子疼;得到过奖励;有人为你哭泣;让别人感动过;买到喜欢的衣服;半夜有人给你发过短信;和密友煲过电话粥;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你;生日的凌晨有人给你发祝贺短信;因为狂吃而闹肚子;外出归来的时候有人接;和心爱的人走路到腿疼。还说能占到其中的八条就够幸福了,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你呢?你能占几条?”
邢志想了想说:“我爸死得早,没有被人背过,第一名倒是得过,可这辈子没有什么事能让我笑到肚子疼。其他都没有了。”
“哇,你简直就是衰人嘛,真的是这样吗?”周荣往前凑了凑说,“哎,邢志,你说我这么花钱是不是很过分啊?”
邢志笑笑说:“有钱为什么不花?等我有了钱,比你还能花!”
周荣耸了耸肩,鼻子一歪嘴一斜,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不屑道:“等你有了钱?”
邢志说道:“当然!没听一个作家说过一句很给力的话吗?今天我给有能力的人工作,明天我和有能力的人合作,后天有能力的人给我工作!”
周荣嗤笑地说:“你别去听那些破作家烂编剧们胡说八道了,他们胡编乱造出的那些破玩意儿,就是专门骗你这样书呆子的钱的,我可从来不信!难道你还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时候?”
“这可不一定!”邢志很认真地说,“我还年轻,肯定有机会。我给你举几个大器晚成的例子吧,黄忠60岁跟刘备,德川家康70岁打天下,姜子牙80岁做丞相,佘太君100岁挂帅,孙悟空500多岁西天取经,白素贞1000多岁下山谈恋爱。所以我至多奋斗10年,肯定能实现我的理想。”
“我老爸也没读几天书,一样把生意做得这么大!”
“你爸可是我的偶像,经历太传奇了,他要是身上再粘上毛,我估计比猴子还精!”
“你这是怎么说话呐?”
“我这是在夸他呢。你可别说你老爸不读书,有一天你爸找我聊天,他可是看了不少书,说出话来都一套一套的,我听了都觉得很吃惊。”
“嘁!装呗!不过,你刚才说我老爸粘上毛比猴子还精,这话经典!你这都是哪跟哪的东西呀,还孙悟空呢,都是书上的吧?”
“当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周荣却冷笑了一声道:“拉倒吧,别臭美了,还颜如玉呢,那我问你,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的颜如玉在哪里?”
一句话勾起了邢志心底深处的那块硬伤,仿佛被人狠狠地揭掉了刚刚愈合的痂,露出了血淋淋的鲜肉,鲜血从尚未完全愈结的创口处慢慢地渗出来,伴随着巨大的疼痛一起在全身弥漫开来。他扭过头看了周荣一眼,目光却是那么冷,如腊月里的冰,连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周荣见他没有反应,还在继续损他:“怎么哑巴了?说到你的痛处了吧?这回没什么可说的了吧?所以我说,书里的那些玩意儿都是那些吃饱了闲着没事做的人坐在屋里闭门造车瞎编的。”
邢志抚了抚眼镜,不无讥讽地说了句“没文化”。
周荣扬扬得意地说:“没文化怎么了?你倒是有文化呀,还是西安交大毕业的呢,不是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拎包吗?”
邢志终于被这一句话给激怒了,两眼死死地盯着周荣的脸,怒不可遏地低声吼道:“行了周荣,你别拿侮辱我的人格当幽默,我告诉你周荣,别太过分了,你别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话说了一半,另一半却给吞了下去。
周荣啪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盛气凌人地嚷道:“姓邢的,我有钱怎么了?我有钱怎么了?你接着说呀,如果不是因为你什么?你给我说呀?”
邢志像是被逼到了死角,眼圈里含着泪凝视着她,语气哽咽地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的话,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伺候不着你!”
周荣闻听此言,如同晴天里突然响起一个炸雷,一下子惊呆了,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只一个空洞的虚壳站在餐桌旁,瞪着眼张大口直愣愣地盯着邢志,脸上的表情也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似乎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这口气,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好半天才从惊诧恢复到了平静,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红着脸对邢志说了句“对不起”。
邢志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个环境这个气氛中把自己想说的话像个**一样地给顺手扔了出去,一时也愣了。他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用力地来回搓着自己的双手,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荣的反应。
话既然已经都说出去了,想往回收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静观其变,先看周荣的反应然后再继续考虑对策。以他的经验,如果此时周荣表现得仍然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或者怒气冲冲摔门而去,那么这一切都不能成立,他还需要有进一步的动作,然而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周荣听到这话后竟然傻了,而且还给他道了歉,这一切说明她实际上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只不过是用这种玩世不恭的方式来掩盖她内心世界的纯真,或者说,有可能她本来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周荣忽然抬起头,红着脸,两眼却直视着邢志那双眼神游离飘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邢志,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邢志心怀忐忑,尽量躲开周荣的逼视,嗫嚅地道:“对不起,我……”
周荣突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在了邢志的脸上,然后就势扑倒在他怀里。
邢志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像个木头人一样,两手摩挲着不知该怎样是好,嘴里机械地重复着:“不要这样,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