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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一袭如雪白衣, 坐在一方铺就八卦图的木桌后,目不斜视, 余光瞥见几个常来常往的熟悉身影,不由无奈一笑。
对面同样摆着卦摊的八字胡见状,长长地嗤了一声。他翻着白眼看四五个姑娘脚步飘忽地走到风清扬的卦摊前,一一在他面前搁下手中的篮子,里面放着鸡蛋萝卜、时令蔬菜、新鲜水果等东西。
“道长, 这些都是我们自家的, 不值几个钱,你就收下吧。”
“是啊, 道长救了整个镇子, 是我们的活神仙呢。这点东西算什么?”
“收下吧收下吧……”
风清扬照例推辞,姑娘们照例强塞给他, 一边娇羞地看他一眼,脸飘红云。
八字胡百无聊赖地盯着对面,一边拍打着飞过的蚊虫。心道, 哼,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冲着人家这张脸!
等了一会儿, 姑娘们嬉笑着依依不舍地散去。而风清扬和往日一样,算完三卦,就收摊起身,准备走人。
八字胡忙站起来,叫住他。“留步留步, 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风清扬所修之道大概不必禁酒,反正八字胡来西元镇的第一天晚上,就见过他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当然,也仅此一次。喝的不省人事,仪态尽失,半夜三更,最后还是他帮忙把人送回去的。虽然事后风清扬并不记得这点,但为表感激之情,还是将他从一个江湖骗子教成了一个会点鸡毛蒜皮的半吊子。
此刻,风清扬似乎有些心事,长眉微微敛着,道:“好。”
两人一齐往西元镇中心走去,边走,八字胡指了指两人手中的布牌,愤愤不平道:“同样是算命、看相、捉鬼、抓妖,凭什么就不见姑娘整天来缠着我求我给她们算一算?”
风清扬笑笑,不说话。
这一笑,仿佛春风化雪,一身气质清隽如风,饶是八字胡一个大男人也不禁一时看呆,他无趣地摸摸鼻子道:“要我说啊,幸好风老弟你不是坏人。如今的小姑娘一个个都喜欢长的好看的,脸长得好就一定是好人么?高人么?肤浅。”
风清扬停住脚步,道:“到了。”
八字胡道:“啊,这么快。”说完,他就看风清扬走了几步远,弯下腰,将手中塞满萝卜青菜的篮子轻轻搁在了几个窝在墙角的流浪乞丐身边。
八字胡看他走回来,道:“送人也好。风老弟这样一个如同山巅白雪般的人物,整日和卖菜妇人似的提着一堆瓜果蔬菜,实在违和。”
风清扬知道他在打趣,笑道:“好了,快点喝完,我晚上要早点回去的。”
两人一齐走进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八字胡喝了几杯酒上头,大着舌头道:“风老弟,我真是与你相见恨晚啊。不过我怎么听说你在镇上已经住了三年,要不是去年一场瘟疫席卷西元镇,你莫不是准备一辈子呆在那间破房子里不出来吧?”
风清扬放下酒杯,淡淡道:“没有。我只是在养伤。”
八字胡惊讶道:“养伤?什么伤这么严重需要养两年?该不是情伤吧?哪个姑娘这么没眼光不喜欢你啊。哈哈哈哈……”
风清扬捏着酒杯灌了一口,唇角微扯,笑容有些涩然。
八字胡给他续了一杯酒,打了下自己的嘴巴道:“得,我嘴贱。不过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要是有你这样一副相貌和一身本事,还怕找不到喜欢的姑娘?说不定人家姑娘就躲在暗地里偷偷看我……”
风清扬见他越说越没边,打断道:“不是。”
八字胡道:“什么不是。你看,此时不就有个姑娘在偷看你么?”说着,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风清扬往楼下看去,果然视线中一个红色身影一晃而过,见被发现,飞快地闪进了不远处的一间三楼赌坊里。
八字胡呀了一声,道:“这姑娘竟还去赌坊?啧,看来不是良家民女。没关系,赶明儿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风清扬知他眼拙,方才偷看的分明是一个红衣少年,哪里是什么姑娘家,不过和他说不清楚,只怕越说越糊涂,于是不作声,专心饮起酒来。
这时,隔壁桌谈论到镇上最近发生的一件稀奇古怪之事。风清扬耳清目明,将他们的谈论一一收入耳中。
原来,西元镇上一户姓王的人家,一家子都得了种怪病,据说手脚都变作了石头,奇怪的是,他们不但不寻医求药,还想方设法埋着街坊四邻,生怕别人得知。然而纸包不住火,他们行动越来越不便,走路姿势越来越奇怪,最后一家子逐渐闭门不出,邻里间察觉异常将事情传开了,正准备去哪里请几个道士做做法,看看是不是妖物作祟。毕竟西元镇处于人妖边界,虽然有结界护着,一些法力强点的妖物越界还是轻而易举的。
风清扬俊逸眉目微微一动,在心中暗自记下了地址。
八字胡看他表情,道:“风老弟,捎我一个,和你一块儿去长长见识。”
风清扬点点头:“好,明天再去。”
在酒楼前与八字胡道别,天色已接近黄昏,风清扬径直沿着长街的方向一直走。
而君玄琅一行人跟随在他身后,见他走了一路,就顺手做了一路的好事。譬如扶一位老妪过去街对面,送一个哭鼻子的迷路小孩回家,把一只跳到树上下不来的小猫抱到地上……都是一些繁琐的鸡毛蒜皮般的小事,而他做来时,眉目淡然,气定神闲,就像一个虔诚信徒做着一件神圣事情。
连君玄琅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句,好心性。
侧脸看了一眼陆蔺辰,发现他脸上表情也差不多如此,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风清扬住的地方离镇中心有一段距离,是个很偏远的位置。环境清幽,一圈缠绕夕颜的木制篱笆围绕着一间朴素小屋,院子不大不小,开辟了一小块土地,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瓜果,其中隐隐约约可见几团雪白的影子。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只玉雪可爱的兔子,此刻正吭哧吭哧地偷食地里的植物。
风清扬见了,也不赶它们,而是蹲下身摸了一把,笑了笑,就转身走进屋里。
片顷,他从屋里转出来时,手中多了一碗雪白米饭。走到院中,将这碗饭放在小桌上,他又走过去将篱笆打开一道缝隙。做完这些,就转身回去了屋里。
君玄琅正不明白他是在做什么。
这时,过了没一会儿,篱笆外黑暗中探出一个红色身影。熟门熟路地推开那道故意留了一丝缝隙的篱笆门,悄无声息地溜进院中,坐到了那碗白米饭之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薄薄窗户纸映出的黑色剪影,眼眸微微一闪,双手捧起米饭,埋头吃起来。吃一口,看一眼那个方向,咽下去之后,再低头吃一口,又抬头,一边咀嚼一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影子。似乎是害怕担忧被发现,又像是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