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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同昨夜一样。
淅淅沥沥的雨声准时响起,伴随着屋顶上咕噜咕噜恰似人头滚动之声, 窗外竹影摇晃,隐隐约约飘来一阵阵低吟的童谣……手段如出一辙,幼稚且滑稽。
不过众人早有准备,故而不受打扰,安然无恙地一觉睡到早上。
本来打算用过早膳再去雾灵崖, 然而一位少年在老妪送来的饭食中翻出了几片褐色指甲, 像是故意被人丢进去熬制许久,不由一阵恶心恶寒, 觉得这座小院越看越诡异, 巴不得赶紧离开才好。
正好老妪的儿子今天要出门放牧,君玄琅和他说过一声劳烦带路, 对方眼神古怪地看他们一眼,没说什么,点点头同意了。
收拾妥当, 一行人穿过西元镇笔直悠长的街道, 来到了山崖底下。
雾灵崖紧紧挨着西元镇,从下往上看, 不见顶端,只觉一片大好风光隐藏在云雾之中,不得窥见,神秘又美丽。沿着狭窄山道往上走,先是一层高大古老的参天大树群落, 再走,便变成了枝条带刺的灌木丛,来到半山腰,映入眼帘俨然是宽阔新绿的草地。如果还要继续走,就不得不没入变幻莫测的云雾之中,海拔越高,气温越低,山巅处定然是常年积雪的风光。
一路走来都是正常的风景。君玄琅一行人自然打算要继续往上走。然而牧民却阻止了他们。
“外乡人不能上去。”
“为何?”
牧民犹豫片刻,指了指雪道,说:“西元镇祖祖辈辈都埋葬在山穴里,不能受到打扰。习俗就是这样,外乡人不能进去。”
俗话说入乡随俗,既然当地人不愿意,他们自然不会硬闯。换个时间再来打探就是了,何必当面冲突。想罢,众人顿住脚步,牧民见他们没有往上去的意思,便不再理会,转身将马群赶到半山腰的草地上放牧。
微生浔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嘀咕道:“他到底是不是人?活死人么?有没有自己的意识?”
微生仪道:“浔师弟,你小声一点。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微生浔不爽道:“我本来也没多大声嘛!”
人群中的一位白衣少年听到两人对话,忽而轻蔑冷笑一声。微生浔翻白眼看他:“你笑什么?”
那位弟子看起来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应该是百里家新入门的。他斜眼看两人一眼,说道:“你们家好像很亲近他们?”看了一眼背对而立的君玄琅和陆蔺辰。
微生浔道:“有话直说。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那少年微有怒意:“我难道说错了么?!从一遇到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你们分明早就认识熟悉,我看,不仅是陆蔺辰和魔界来往不清,你们家也一样吧!”
微生浔跳起来撸袖子道:“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
见两人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微生仪连忙去拉他,那个少年也被百里十七他们拉住。可是少年人心性冲动,不顾师兄们的喝止劝阻,血一冲上脑袋,就口不择言了。“我一点也没说错!被我点出来心虚了吧!呵,你们家不是本来和邪道就纠扯不清么?谁都知道你们家家主泽衡尊,身体里流着的一半血液就是妖族的……”
百里十七喝道:“你胡说什么!”
然而微生家的人已经听清楚了,气氛一下子沉默,就连微生仪脸色也隐隐不好。关于家主泽衡尊微生桓的血统,似乎是个公开秘密,但也是个忌讳话题。
那个说话少年见气氛瞬间僵硬,也吓了一跳,忙躲到百里十七身后,缩着脖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最终还是百里十七上前道歉,自家弟子不仅背后嚼舌根,还对仙门尊者出言不逊,回去后定要他领家法,这才罢休。
听到背后议论结束,君玄琅才转过身,不慌不忙道:“都吵完了?”
微生仪尴尬道:“让前辈见笑了。”
君玄琅微笑:“无妨。只是,你们刚才光顾着吵架了,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什么奇怪的事……”微生浔努了努嘴,神色一变,“烧焦味!好浓的一股烧焦味!”
众少年俱是一惊,转头望向传来奇怪味道的几个方向。只见方才带路的牧民盘腿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浑身冒着赤红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快救人!”少年们提起剑就要过去,却被君玄琅轻轻拦住。“别急,你们再看那边。”
转眼看去,盘旋而上的清冷山道上,几个同样浑身冒火的佝偻背影正在攀爬,手臂已经变成焦黑,两只腿脚却还在不停往上走,从他们身上不时掉落几粒黑色残渣,咕噜咕噜地坠入深不可见的崖底。
看身形,应该是几位老妪,在他们吵架不注意的时候从山下上来的。
微生浔脸色僵硬道:“他们……感觉不到痛么?!”
众人眼睁睁看着火苗从他们体内蹿起,越燃越大,将整个人都包围吞噬。然而在被烧成灰烬的过程中,所有人都不声不响,非但没有一丝惨叫,甚至就像完全感觉不到这股火焰,依旧继续着各自寻常的动作。
山风吹来,熄灭了最后一丝冒红星的灰烬,也吹得众少年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微生仪回过神,道:“前辈,现在该怎么办?”
君玄琅淡淡道:“回去。”
微生浔吃惊道:“回去?!这个样子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