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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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功夫，齐楚终于从埋头挥笔中抬起头，“好了，你来看！”
白小狐甩了甩撑得有些麻木的手臂，慢慢走过去，凑近脑袋一看，画纸上栩栩如生地一个美人，撑着额头正坐在一张石凳上，后面是假山和青草，上方有隐隐的白云和几只飞舞的紫燕。
白小狐楞了：“背景是花园，不是你的书房？”
头顶上幽幽传来一句：“我没说要画书房啊？那日你在假山之后，我看见了。”
白小狐猛然抬头，却不料她是弯着腰勾着头，齐楚此时正站在她对面，也低了头看。白小狐一抬头，砰地一声撞上齐楚的下巴。
白小狐听见顶上传来“唉哟”一声。她揉着脑袋，望着同样揉着下巴的齐楚，楞了下：“你做什么？”
齐楚皱着眉，一手握笔一手揉下巴，挺直了腰看着白小狐：“虽然你长得丑，可我画得也不错啊，你撞我做什么？难不成你那日和飞羽在商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了？”
白小狐指着画，有些诧异：“那日我和飞羽在假山后，你看见了为何没说话？你偷听我们说话？”
齐楚哑然失笑地揉着下巴，走到桌旁去拿糕点吃。他嘴里塞了糕点，说得含混不清：“齐府的规矩是不许你们私下交谈，我没问你的罪，你倒怪我偷听你们说话。你知不知道那日你们若被璋姨撞见，至少罚你们三十大板。”
“所以……”白小狐轻蔑地挑了挑眉：“那日假山上的那个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齐楚慢慢咽下一口糕点，顺了杯茶水下去，慢吞吞地纠正白小狐：“准确地说，是我扔的石头发出的。”
“你为何要帮我们？”白小狐慢慢走过去，站在齐楚面前，直勾勾瞪着他。
齐楚抬眼迎视着白小狐的眼睛，唇边堆了个揶揄的笑：“不是帮你们，是帮你！我是看你太笨了，璋姨都快走到你身边了，你居然都没发现，还不如飞羽呢！”
“那你为何要帮我？”白小狐丝毫没有感激，她半步不让地继续瞪着齐楚，眼里慢慢攒出一股怒火。
齐楚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笑了：“因为……我是个助人为乐的人！”
白小狐鼻子里哼了一声，嘲弄地嗤笑了下：“我还真没看出来……”
白小狐不想再看齐楚那张似笑非笑轻蔑虚伪的脸，她转身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身去书案旁，把齐楚刚画的那张画卷了卷，“本姑娘……不，本狐妖的画像，不配留在御妖师齐少爷高贵的书房。”
白小狐握着那卷画跨出门槛的时候，听见齐楚在身后“哈”了声，她捏了捏拳头，暗暗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师父说过，要宽容，宽容……”
白小狐终究还是没做到宽容，她跑回自己房间后，把那张画卷揉成了一个团，扔在了床下。想了想，她又躺在地上，伸出双脚往里面踹了踹，然后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干净整洁的床铺，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笑了。
那日之后，白小狐有好几天都没见齐楚的身影。她乐得清闲，心不在焉打扫完齐楚的房间后，白小狐便偷偷在书房里面看书。
那日她无意间看齐楚翻看的书中有一句诗：“有狐绥绥”，这句诗她记得，子禹曾经读给她听过。白小狐很想仔细地读一读。
她翻到那本书，封面上写着《诗经》两个字，细细搜索了许久，白小狐才终于找到一首关于狐狸的诗《有狐》：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白小狐慢慢吟诵，越读越觉得疑惑，越读越觉得伤怀。她疑惑这首诗和子禹读给自己的那首不一样，伤怀是觉得这诗中所蕴含的愁情和寂寞。她读着读着便想到了子禹，便觉得思绪起伏难抑，她想子禹那个时候，他的夫人一定也会如此担忧他没有衣服穿，没有腰带缚吧？
白小狐愁情满脸的默默发呆，没留意房中多了一个人。
齐楚站在门边，望着发呆的白小狐，沉默了许久。白小狐恍一抬头，见门槛处立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慌忙从书案后的椅子上站起来，手上握着的书哗啦一声掉了下去。她急忙低头去捡，却不小心撞上了桌沿，疼的龇牙咧嘴。
白小狐揉着撞疼的脑袋，捡起地上的书，转身往书架上放，脸上还不忘挤出一个讪讪的表情：“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出门了吗？烟洛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吗？”
齐楚慢慢走进来，慢慢踱到书架面前，又慢慢把白小狐放进去的书抽出来，脸上显出吃惊而温柔的表情：“你刚才，在看这本书？你刚才念的，是《有狐》？”
白小狐见惯了齐楚促狭揶揄和轻蔑的态度，突然间他如此吃惊如此亲和，心里更加紧张。她以为齐楚在怪罪自己没有经过同意便私自翻看他的书，齐楚生气的样子，与她见过的人生气的样子都不太一样。
白小狐有些吃不准，但是她又不愿意撒谎，便咬着嘴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点了点头：“是，是我没经过你的同意便翻了你的书架，看了你的书，你要责罚随你的便，我绝无二话！”
“有狐绥绥？你知道有狐绥绥是什么意思吗？”齐楚没看白小狐，反而指着凳子让白小狐坐下。
白小狐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凳子上坐下来，“我记得很久以前学过一首：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子家室，乃都攸昌。说的是大禹和九尾白狐的故事，与这首却不一样。我，我是好奇才没经你同意翻看的。”白小狐见齐楚脸色和缓，胆子壮了起来，故意嚣张气焰地叫了起来：“我只是看一看，也没给你弄坏，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齐楚嘴角抽了抽，突然露出一个温柔亲切的笑，“你喜欢看，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白小狐楞了，她觉得齐楚突然的那抹笑，如清晨刚刚爬上山峦的第一缕阳光般和煦温暖，和他之前那似笑非笑的讨厌表情全然不同。她觉得齐楚有问题，还很严重！
白小狐闭着嘴没说话，眼神怪异地瞪着齐楚。
齐楚再次笑了下：“你再犹豫，我就后悔了！”
白小狐一个健步跳了起来，冲过去从齐楚手中一把抓过那本书，她紧紧地把书抱在怀里，认真地道：“你不能反悔！”
齐楚挥了挥手，从笔架上拿了支毛笔，一边在砚台中沾墨一边道：“会认字，会写字吗？”
白小狐不服气地昂了下头：“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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