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母女仨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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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网络谣传是世界末日，芳菲问陈朝阳，如果真是世界末日来了，她和陈朝阳会不会生死相依。陈朝阳说：芳菲，你是知道的，只有你选择丢下我的份，我没有选择放弃丢下你的理由。陈朝阳素来都是理性冷静的，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芳菲没有得到陈朝阳海誓山盟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是安慰。芳菲想，真若是世界末日来了，这世间的所有的情和爱，爱与恨一并埋葬了，倒也是省心。

2012年的世界末日，并没有如玛雅历法推算般的如期出现，但刘月梅的世界却出现了末日的恐慌，刘月梅在老家查出患有乳腺癌中期。父亲打电话给芳华和芳菲，芳菲让父亲带刘月梅上广州来复查治疗。刘月梅复查的结果还是确诊为乳腺癌中期，芳华几经托熟人找关系，才让刘月梅住进了肿瘤医院。

动手术的前晚，刘月梅把芳华芳菲都叫到跟前，说怕自己万一出不来，死在手术台上，让芳华芳菲照顾好父亲和弟弟。芳华听了，眼泪止不住的流，芳菲到不知是怎的，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刘月梅第二天一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父亲、芳菲芳华在外焦急的等候，中途有医护人员小跑着出来，急匆匆的拿了袋内似血浆的东西和氧气瓶进去，三人神情高度紧张，芳华说，莫不是母亲刘月梅出了什么事，要是真出事了，她们就没有妈了。芳菲听到此话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父亲、芳菲芳华神情都有些呆滞了，听到医生说的话，才从紧张悲伤的情绪中缓过劲来。刘月梅很虚弱，脸色苍白，鼻孔插着氧气管，身上也插着好几条管子，麻醉还没有醒，人处于晕迷状态。芳华又哭了，芳菲摸着母亲刘月梅的手，冰冷冰冷的。父亲从高度紧张焦虑的情绪中，松了口气，整个人却似软瘫了下来，三人守在刘月梅的床边，都没有说话。

刘月梅是临近午夜时分才苏醒的，途中医生来了好几趟，刘月梅都还没醒，芳菲问医生母亲刘月梅为什么还没醒，医生说每个人体质不同，苏醒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让芳菲他们不用担心。但芳菲他们又怎会不担心呢？还好，守到半夜，刘月梅终于醒了，醒来第一句话说我还活着啊，父亲说，别说傻话，你活得好好的呢。芳菲见母亲眼角流下长长的眼泪。父亲年岁大了，芳菲让芳华带父亲回去休息，父亲不肯，让她们两姐妹回去，他要坚持陪母亲第一晚，三人都不肯回去，就这样，刘月梅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芳菲见父亲长久的凝视着母亲刘月梅，仿佛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认真的看过一样。

刘月梅术后要化疗，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后来只能是剃光了。芳菲有天给刘月梅擦洗身子，看着刘月梅切除乳房后烧焦烧黑的皮肤，背转身去抹眼泪。刘月梅说，我现在是个老怪物吧，是个光头的老怪物吧。芳菲说：不是，医生说了，可以做假体手术，做完后跟真的一样。化疗期间掉头发也正常，等恢复了就会长出更多新的，还和以前一样。刘月梅说：年纪大把了，也不在乎这些了，不要再浪费那几个钱。芳菲说：我有钱。刘月梅说：芳菲，你这些年挣几个钱也不容易，都贴补家里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能成个家，哪天我跟你爸要是真走了，你怎么办？芳菲趁着倒水的功夫，在厕所里哭了一翻。

刘月梅对这个小女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孩子跟芳华不一样，打小对人对物就是淡淡然然的，眼神清清冷冷的，她不像芳华那样会哭闹、会撒娇、会哄人，她总是一副超脱的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情，让人不能亲近。刚生她那会，她一抱她就哭，但换了别人抱，就没事，刘月梅觉得，芳菲自小就跟自己不亲近。芳菲自尊心极强，刘月梅记得，芳菲十岁那年过生日，自己带着她外出买衣服，因跟店家说了几句这孩子的牢骚话，这孩子，就足足有一个礼拜没有理会她，打那之后，也从没主动问她要过什么东西，上大学那会，就自己开始打各种校园工挣钱，年年拿奖学金，除了学费，生活费都没主动问她要过。刘月梅有时也想亲近这孩子，但总是觉得走不进她的内心世界。这些年，她经常给家里寄钱，但主动打电话的次数很少，回家更少。这些天，刘月梅见芳菲在她跟前，端屎端尿的伺候着，方觉跟这孩子亲近几分。她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拉扯大这仨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当妈的，虽不能一碗水担平，但终究是爱自己孩子的，刘月梅也心疼这孩子。

芳华要上班，只有下班后才有时间过来，刘月梅住院的这些日子，张健伟只跟芳华同来过一次，刘月梅隐约觉得，芳华和张健伟的婚姻有问题。刘月梅想起当年芳华的那场早恋，芳华当时还那么小啊，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要面子要自尊的时候，她却把事情闹得全校皆知，她当时也是真想着为她好，可最终还是逼得小小年纪的芳华外出打了工。等到她谈婚论嫁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不在身边，没法给她把好关。芳华那场持续六年，谈婚论嫁的爱情，最终也葬送在她手里，她这个作母亲的是不是干涉得太多了。芳华如果今天不幸福，是不是她也有责任？经历了一场生死，刘月梅看透了很多。

刘月梅化疗期间，反应很强烈，吃什么都呕出来，这天晚上，也是。芳华要替父亲陪夜，父亲扭不过芳华，只得回去休息了。芳菲也担心刘月梅，也没回去。两姐妹守在刘月梅身边陪着她，临床的阿姨说刘月梅好福气。入夜三人都没有睡意，刘月梅说起芳华芳菲小时的趣事，刘月梅说芳华小时候猴精猴精的，每次都骗芳菲的吃食和零花钱，芳华笑，说，那我还给芳菲解了不少的数学题和讲了不少的小故事呢。又说芳菲小时候，喜欢做跟屁虫；说刘月梅做水果生意的时候，尽给他们吃烂水果，好的要留着卖。刘月梅说，以前那是日子苦，要挣钱，没办法啊。三人都笑起来，芳菲觉得围绕着母亲，谈天说地的这种感觉很幸福很美好。刘月梅看着笑成一团的芳华、芳菲说：你们俩都要幸福，妈妈希望你们俩都幸福。

刘月梅住了一个月的院，林凤霞夫妇过来看她，林凤霞上次中风后一直没好利索，手有些抖，嘴也还是歪的。林凤霞看着陪伴刘月梅的芳华芳菲说，还是养女儿好，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刘月梅说，她们也是你的女儿啊，林凤霞由衷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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