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上海的夜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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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的美佳一瞧时间，六点整，恰好赶上了新游《英雄联盟大逃杀》的公测，当下便是打开电脑进入游戏，扭头问向凌薇，“薇薇，游戏现在公测了，一起玩吗？”
“晚点玩有点醉”凌薇应着声，脱光衣物，赤裸着性感的身子，倒在了床上，白嫩的脸颊透着微醺酒红，甚是诱人。
正当美佳进入游戏畅玩时，城市另一头的光明小区公寓内，皇权tv的实力大当家，以搞笑骚话闻名主播届，观众粉丝多达十万的林凡，终于是慢悠悠地醒来了。
昨个儿从晚上六点直播到今天早上六点，大早上随便来了几口泡面后，便如同死猪般睡了半天，这会儿终于是迷迷糊糊醒来。
一看表，六点整！林凡飞一般地从床上弹射跳起，早已和万千粉丝约好，今天第一时间直播新游，没想到差点睡了过去。
随便几口面包、凉水下肚，随手套上一件衣物，林凡刚打开电脑准备直播时，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砰砰砰”每次三下，每下间隔半秒，一听这，林凡便猜到是房东大爷要来催房租了。
当然，除了房东、外卖和快递外，这搬入新屋的一年来，几乎没人敲过林凡的家门。因为他从小便在孤儿院长大，大学辍学当了主播后，也很少和大学同学交流，至于高中同学，更是少了共同话题，没了联系。
刚将门打开，林凡便卖着笑脸，抢先一步道：“再晚几天大爷再晚几天我公司马上就要发工资”
这房东大爷一头白发，苦愁着脸，无奈道：“小凡啊，不是大爷我催啊，这都拖欠三个月了，我治病每月大几千也耗钱呐，你这当晚辈的，也不能太过了吧。”
林凡无奈应声点点头，又是卖着笑脸答道：“一定一定！三、四天！最多一星期！一定把欠的房租全部还给您！”
“这可是你说的啊，这个月15号，不管怎样，欠的房租分文不少，不然到时候可别怪大爷我报警啊。”
“一定一定。”林凡苦笑着，频频点头。
费了半天功夫，与房东大爷又是一番客套的嘘寒问暖，林凡终于是送走房东大爷，门一关，如同泄气般的皮球，倒在了沙发上。
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被一路欺负到大，到了高中林凡开始长个，情况才有所好转。虽说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但是比起曾经的地狱生活，现在的林凡简直是活在美梦里。
一年前的2017年，可以说是中国电竞史上最黑暗的一年，一大批超级主播塌方式开挂倒台，给整个中国电竞都蒙上了一层恶影。
不过对于林凡来说，却是好事。
毕竟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才能活着，并且更好的活着。
正是这些大主播自爆般吐出来的蛋糕，才让林凡这个后起之秀捡到些许蛋糕残渣，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这一年来，凭借着硬实力和满嘴骚话的趣味直播，林凡在皇权tv逐步成为平台一哥，还是赚了点小钱的。不仅买了辆八手qq车，更是告别了原来吃、住、直播都在黑网吧的历史，搬进了现在的小区公寓。单说这点，林凡还是很感激皇权tv的。
可不知怎的，这半年的工资和礼物钱，皇权tv一拖再拖，每次林凡问过去，都被经理王总堵了回来。
虽说林凡明面上有十万粉丝，可内行大伙都心知肚明，真实数据也就十分之一，有的主播甚至自己找淘宝刷，那种闲钱林凡可是使不起，这不等于是拿着粉丝的礼物打水漂吗？
摇了摇头，没想明白，林凡叹了口气，打开通讯录，看着通讯录上唯一的联系人王总，林凡琢磨着如何开口，这钱要是再不拿回来，那可真是要成为中国电竞第一个饿死在电脑前的主播了。
大拇指悬在绿色通话键上，林凡刚要按下，竟然是来了电话，一看，王总！
“喂，王总啊”林凡开心道。
林凡刚说完，电话那头便是吼了起来：“我说！你是想怎么着啊？！翅膀硬了？！想要飞了？！打电话都开始不接了？！”
林凡赶忙解释道：“没没没，昨天播了很晚，所以……”
“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王总这声吼的，林凡震得耳朵都要聋了，“赶紧给我来公司！！！”刚说完，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唉”，林凡长叹一声，双眼无神地看着空洞黝黑的电视屏，发呆了好一会儿。
如今上海的马路上，奔驰宝马成了街车，百万、千万的高档跑车更是随处可见，坐在自己拥挤的八手qq车内，林凡随着一众土豪堵在了马路上。
车内的音响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那是孤儿院每晚睡觉前都要听的歌曲。当然，这倒不是因为音乐可以为小孩助眠，纯粹是因为大腹便便的肥院长喜欢，所以每晚开着大喇叭放，至于影不影响小孩睡觉？
谁又在乎这些死了也没人流泪的孤儿。
赶到公司楼下，快步冲进电梯，上到顶层后，大厅里的灯已经黑了大半，职员全部下了班，唯独经理室还亮着大灯，拉着窗帘。
刚一走近，林凡便是听见一阵娇喘声，心一顿，紧忙后退，回到了电梯口。
这般默默地等待着，林凡望向黄浦江的美丽夜景，这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随便一间厕所，都不是林凡这辈子可以买下的，那辉煌璀璨的万千灯火，也不是林凡这辈子可曾感受过的家庭温馨。
好在没等多久，经理室便传来一声低吼，紧随着便是开门声。
林凡紧忙进了电梯，一下一上，掐好时间后又装模作样地跑了出来，朝经理室走去。
“王总。”林凡微笑点头道。
“这都几点了！！！”站在门口，擦着额头的细汗，王总突起的肥肚子把衬衣纽扣都要崩开了，接着又是怒道，“快！！！”
林凡难堪地点了点头，向前走去。那性感惹火的张秘书则一言不发，随意整理着桌上的资料，和林凡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后，便提着连标签都未撕扯的崭新包包离去。
进了经理室，接过王总丢来的文件一瞧，林凡诧异问道，“这不是四六开吗？”
王总一听，喝声骂道：“你嘴欠啊？！什么四六开，三七开，这也是你叫的？叫卢总！”
“嗯。”林凡没了笑脸，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王总半眼不想瞧见林凡，长饮一口浓茶后，把衬衣一脱，光着浓毛的肥胸与大肚子，翘起二郎腿在大理石的办公桌，抽着雪茄，吞云吐雾：“这半年来，公司业绩下滑不少，无论是观众人数还是收入都少了，上头批了点资金，让我们挖点墙角，这不，把卢总和牛总从斗猫那挖过来了嘛。”
“牛总？”林凡诧异道。
“牛跳跳啊，咱卢总的亲生兄弟。”王总不耐烦地解释道。
林凡不解道，“挖他俩干嘛？不都凉了吗？”
一听这话，王哥皱起浓眉，咬着牙齿，拿起烟灰缸差点砸了挂去：“天天凉凉凉！你懂个锤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卢总微博粉丝七百多万，哪怕带来十分之一的观众，都有七十万，再不济来百分之一，也有七万，你多少粉丝心里没点b数？要不是我这一年来捧你，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桥下喝西北风！”
“是是是。”林凡僵硬着笑脸点点头，比起孤儿院里的连打带骂，这流氓王总慈悲得就像观世音下凡。
连唑几口灭了大雪茄，王总拉上裤裆拉链，系着皮带吩咐道：“明天早点来公司，中午跟卢总、牛总吃个饭，下午找个私人会所玩一玩。后天卢总就要在咱们皇权开播了，到时候公司会给你打一百个火箭，你送完火箭给他俩后陪着一起直播个两、三天，最近不是出新游了么，就搞那个。”
一听这，林凡脸都惊了：“啊？陪他们直播？王总，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你他妈逼的什么脑子啊？！人家卢总几十万粉丝过来，你作为咱平台的大主播不要合作欢迎一下？再说了，人家粉丝随便分一半，你还不得赚上天了？到时候你跪在地上感谢我还来不及。”王哥气道，说完又是瞧着林凡，摇了摇头，鄙夷而又不解地笑道，“你搞起游戏来起得飞，怎么脑子就中了邪？一根筋么？做生意讲究的什么？以和为贵啊！和气才能生财！”
“可是……”
林凡刚要说点什么，王总又是打断道：“我问你，你们这些玩游戏的是不是都脑子不好使？那个叫，什么成语来着？”王总摸着肥头大耳，好一顿想，又是涣然大悟，继续说道，“对！自恃清高！整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我先不谈一年前卢总开没开挂，我问你，就算开了又怎样？他卢总不是退隐了两个月么？现在一年多过去了，该忘的早忘了，不忘的也没闲工夫来咱平台花钱。现在把卢总挖来，粉丝开心花钱，我们开心赚钱，这是什么？双赢啊！你说你！二十多岁的人，怎么就还不开窍？”
把雪茄一灭，王哥披着西服就往外门外走，边走边看了眼名表，“不说了，再晚点我家这母夜叉又要催了，明天中午要是再迟到，以后你就不用播了。”
林凡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会儿想起什么，高声问道，“王总，我那工资和礼物钱怎么办？拖欠半年了。”
一听这话，王总停下了脚步，反身一回头，“公司和主播都是一家人，自家人哪来的欠不欠？”说着便是打开手中售价三十多万的男士提包，从中掏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抽出几张后随手一丢，砸在林凡脸上，落在了地。
“你说你！连个钱都接不住！”王总鄙夷地瞧着，摇了摇头，又是说道，“剩下的再说，看你明天表现。”说完，王总风风火火，大屁股一摆一扭，进了电梯。
这电梯刚关闭，王总的手机便响了，“喂，亲爱的马上回来了”
昏暗的大厅内，林凡长叹一声，借着手机的微弱光亮，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百元后，疲乏地踱步在黑暗的走道，胡思乱想着。
这种日子，熬到何时才是个头？
再次走到电梯口，林凡望向远方的星空，却是发现，这上海的夜，太他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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