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斩长鲸（6）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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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罗兰这时在喝水的话，他大概会一口把水喷梅菲斯特一身……但他没有，所以他在马上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去。
狂奔的北辰一个急停停了下来，带起一片灰色的尘埃。
“北辰？”
罗兰向前望去，忽然发现眼前有一片空地都没有了尸鬼的身影。而在更前面的地方，所有的尸鬼竟然整齐地站成了几排，竟有些像一支严整的军队。
罗兰拉着缰绳，在马背上坐直身子。
“哟，是你啊。”他低声咕哝。
那是刚刚那个打飞他的三头的巨型尸鬼。它站在尸鬼军队的中间，身侧几具精悍的尸鬼簇拥着它，它就像统领尸鬼的王。罗兰之前应该用火枪打掉了它其中一个头，但这时那个头又长了回来。它的三个头都像是人类的头颅，那是极为可怖的三个头：三个头都很巨大，圆滚滚的，没有头发，脸上漫生着令人作呕的肉棱，像是畸形的巨婴；它的嘴畸形地裂开，尖长的獠牙从嘴缝里刺出来，獠牙上还沾着黏稠的血。
北辰静静地侧立，眼前是由最邪恶的魔物组成的军队，但北辰用那只璀璨的独眼看着它们，连脚步都不晃动。
一人一骑，在和尸鬼的军队对峙着。
罗兰把手伸进北辰侧腹的布袋子里，从中取出一对沉重的武器。
双持射击武器·圣钉。
他有一段时间没用过这个了，之前有一次他带着北辰在城堡周围溜达，完了之后就把这对武器放在了马背上的布袋里，之后一直忘了拿出来。但此刻这对武器平滑如镜，表面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在月光下泛起银辉。
像是一直有人在帮着保养这对武器。
罗兰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枪柄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烫银勾勒的圆形纹章，纹章中间，两位持盾的骑士骑在同一匹战马上，互相依靠着。
圣殿骑士团的团徽，两人骑一马的图案纪念了圣殿骑士团初建立时的贫穷，这个纹章作为圣殿骑士团的团徽，意为“安贫守贞、团结一心、共赴苦难。”
说起来……他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这个纹章了。
“哦哦，这个纹章……”梅菲斯特把脸凑了过来，“有一种很沧桑的感觉呢。”
“沧桑？”
罗兰摩挲着这个纹章。这个形容听起来似乎和这个图案格格不入，但他却不得不再一次认同魔鬼的看法——是的，这个纹章用“沧桑”来形容最适合不过。每次他看到这个纹章时，他都能想起圣殿骑士团曾经是一个需要两名骑士同乘一匹马的贫苦组织，而几百年后这个组织的势力已经遍布十字联邦各地，他们甚至从守护朝圣者的工作中得到灵感，发明了银行业；他们借此控制着十字联邦的金融命脉，他们的金库里藏着帝王和神的宝物。每当想到这儿，罗兰都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悠长。
“说起来，我们现在这个姿势就和纹章上一样哦。”魔鬼转过来，小脸上流露出乖巧的微笑。
罗兰一愣。是的，这时他和梅菲斯特一起坐在北辰上，的确就和这个纹章里的图案如出一辙。
“所以，放心吧，我会帮你的。我们要向这个图案的寓意一样哦……”梅菲斯特凑近了，紫色的眼眸认真地盯着他，“团结一心、共赴苦难。”
罗兰很严肃地回望她的眼睛，最后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他想魔鬼大概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吧，你知道她只是为了你的灵魂，你和她之间本是猎物和猎手的关系；但当她用认真的眼神说出鼓励你的话语时，你的心里就会无法抑制地涌上一股暖流。
不光懂人心，甚至可以操纵人心。你知道她只想要你的灵魂，但当你身在没有希望的绝境时，当你坠入看不见一丝光芒的无尽深渊时，她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给你一瞬幽冥般的微光。
只是……一瞬幽冥般的光罢了，那光甚至会把你引入更深的地狱，但你却因着这瞬微光又看到希望，你的心却依然会被她温暖。
这就是魔鬼的手段。
罗兰抬头看向前方，列阵的尸鬼们竟还只是静待不动，雕塑般矗立在冷风中。
“它们在怕你呢，白痴骑士。”梅菲斯特轻轻微笑，低声说。
罗兰不去听她的低语，此时她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耳朵里似乎都充满了蛊惑的意味。罗兰摸出一颗枪弹，一剑削掉纸包的火药，将火药塞进枪管，又将弹丸装填进去。
“别用那个。”梅菲斯特压下他填装弹药的手，摇了摇头。
“为什么？”罗兰问。
“你看看那个大家伙的身上。”
罗兰疑惑地抬起眼睛，看向那个最大的尸鬼——
“那是……什么？”
他忽然发现那个尸鬼全身上下都泛着极耀眼的光辉，而且那光辉还在不断的增强。更强的银辉从腿上开始向上蔓延，逐渐向上，漫过腹部、胸部，最后是那巨婴般的三个头颅。
银辉逐渐暗淡，三头的尸鬼往下踏了一脚，罗兰就在马背轻轻晃了下——那沉重的践踏，仿佛让天地都在震动。
然后，罗兰便看清了，这头巨大的尸鬼现在全身上下——包括头颅——都被极为细密的鳞片所覆盖，像是穿着极为精纯的铠甲。要知道，之前这头尸鬼的身上也有这样的鳞片，却远没有那么细密，但之前的鳞片已经可以完全挡下罗兰全力挥出的一剑。
“枪弹和弩箭已经完全伤不到它了。”梅菲斯特眨眨眼睛。
罗兰看着那个被鳞片包裹的恶心怪物，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把圣钉放回到马侧腹的袋子里。那个尸鬼似乎看到了那一幕，然后……它笑了；那是极为诡吊的笑声，残忍又恶心，像是最贪婪的凶兽看到了垂死的猎物，正狞笑着将猎物撕碎。那三张嘴同时吐着腥气裂开，三个头伴着笑声在空中剧烈地摇摆，让罗兰直觉有了一种想吐的冲动。
“别怕它呀，白痴骑士。”在他面前，梅菲斯特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全然不受这种妖异笑声的影响。
罗兰有些讶异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紫色的瞳孔燃起来了。
“你是天地间最完美的骑士，你骑着绝世的战马，你手里握着英雄的长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