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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突兀的断在了半途。
看不清审神者是如何动的，但是下一秒他已经捏住了药研的下颔，蒙着护神纸的面孔突然凑近，几乎是想挤进药研的眼睛里。
“不可以哦，药研，乖孩子，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哦。”他微笑着，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药研一时愕然，却尝试着争取，“对不起……但是我觉得可以在战场上找到我的记忆！”
“我说不可以！”审神者突然改变了神色，虚假的温柔剥离殆尽，捏住药研下颔的手指一点一点用力，“忘记这个念头。”他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护神纸后的眼睛紧紧盯着药研。然后他猛得放开了捏住药研下颔的手。
“你这样弱小的刀，落到战场上是会碎掉的。”他居高临下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很快离开了这里。黑色的和服衣摆随他的脚步而摆动，很快消失在眼前。
药研呆呆的看着审神者消失，表情有点茫然。
“弱小……吗？”
雪白的窗纸下，安寝的神明骤然张开眼。
月光水银一般在油亮的木地板上滚动，房间里铺满了纵横交错的阴影，交叠在腹部的双手上传来一种酸麻的不适感。
怯生生的问话还回响在耳畔，记忆里那双紫色的眼睛那么美，雪白的面孔是刀刃一样直白而脆弱的美丽。短刀付丧神跪坐在他面前，神情间有一种让人生恨的无辜。
他什么也不知道，——多可怜啊，被洗去了记忆的刀剑，白纸一样的心灵，却也知道渴望外面的天空。
不过……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华服的付丧神举手遮住了那双噙着新月的眼睛，连带着遮住了作为旁观者不该有的表情。
三日月一度不能理解审神者为什么会对这样一振平庸的刀剑产生那样难以启齿的欲望。
那位大人是他的第三位主人，高傲，冷漠，强大，神秘。
虽然苛待自己的刀，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一位主君，是优秀的人类呢。
可是他犯下了禁忌的罪。
他锻出了一振药研藤四郎，然后，洗去他的记忆，收走他的战衣和刀，把他和粟田口的刀分开。
他做了这么多，为了得到一个白纸一样的孩子。
出于什么目的呢？
三日月无从得知。
最后那孩子亲手杀了他，在三日月的授意之下。
那样一个强大的人类，死在那样一个愚不可及的错误里，三日月不知该对此报以怎样的心情，正如不明白审神者为什么会对药研藤四郎产生一种类似于“爱情”的东西。
——原本是不明白的。
可今天他看见这段本该遗落在历史长河里的影像，不论梦境的可信度有多高，他突然开始理解审神者的心情。
他并不侵犯药研，他只是给他很多快乐，多到承受不住的快乐。他只是喜欢看他的冷静被那些快乐压垮以后的样子。
不期然的，三日月又想起来影像里其中一桢画面。
瘦弱的小孩子，猫一样小声的抽泣，白色的肩胛骨呼吸般起起伏伏。
——像是那种名贵得不得了的鸟，披一身雪白的羽衣，飞起来的时候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
把这样一只鸟攥在手心里——明知道会上瘾，会给自己留下一个死穴，可是没办法放手，也不想放手——那些披散的羽毛……能填满空荡荡的心脏啊。
黑暗里有人在静静的思索，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留下纵横交错的阴影。不知何处的花香自窗缝里飘进来，一点点甜香无声的在房间里散开。
于是又想起那一次，他在阳光下抬起头，第一次不躲不避的看着自己的眼睛。
“三日月殿下能告诉我，门的外面……是什么吗？”
彼时天晴日暖，他背后是漫天飘飞的樱花。黑发紫瞳的小孩子专注的望着自己，万千花瓣的影子全部落在他眼里。
三日月心里忽然一动，眼里一时间只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睫羽那么长，起伏的弧度宛如一只黑色的凤蝶在风中展开华美的蝶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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