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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梅庄庄主--1
立夏,来自江湖的消息。
这日,中原各道州府台的城门处,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张布告,布告很短小精悍:中秋潜山梅庄宝藏。一共就八个字。
尽管官府多方派人勘察,却没找到消息的来源,包括江湖线人,都是一头的雾水,只得静观其变。不少官员,下令撕毁粉刷了布告,安庆道台暗中向周边求援,调动了将近万人的军队,以防生变。
江湖自有江湖的办法,各处飞鸽扬空,快马飞奔,烟花信弹此起彼伏,几日之内,消息已传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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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一,安庆城外通往梅庄的几条路上,一夜之间均出现了一个茶棚,每家茶棚都有三个人,身着黄衣,腰佩兵刃。他们的任务,并非请人歇脚喝茶,而是拦截所有想去梅庄之人,任何人不得通过。也非绝对不能过关,过关的条件很简单:随便挑一人挑战,自选项目,无论是刀法、剑法、轻功、暗器,或者干脆切磋内功,只要能胜一招,即可过关。
倒像是考校武功。纵是考校切磋,虽无生命之虞,也难免有所伤损,几日下来,在安庆的永昌禅寺中,陆续有伤者到来,盖因永昌寺的平安禅师,是江湖闻名的四大神医之一,名声在外,自然多有担待。平安大师见每日都有数十名伤者登门求医,且渐有增多之势,不免忧心忡忡。伤倒都是普通的外伤,也不难治,不过大师只有两名学医的弟子,自是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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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也没清闲,时常派人来寺里探问,伤员不少,皆安排于万佛塔四周的广场之上,大师倒是看出些端倪,因为来的人都是些小门派的人物,本身武功就属泛泛,有几个知名人士,也不过是些毛贼绿林,真正有实力之人,一个未见。
安庆知府连日来惴惴不安,因为私设关卡属官家大忌,他派人和守关之人交涉过,但对方很干脆:江湖事江湖规矩。并点明此举是为了限制中秋梅庄聚会的人数,反而对官府利好。话虽是如此,至于曹知府心里怎么盘算,就不得而知了。
一共有三条大路,分东路西路和南路,另有一条山间小路通往梅庄,潜山县在安庆府西三十多里,梅庄于潜山县西十余里,梅庄以秋冬赏梅知名,梅庄的庄主梅长峰,忝位天下十大名剑之末席,武功自是不弱,但多年来隐居梅庄。名剑的名号,已是少年之时创下的,不成想二十年后,一夜之间又成了江湖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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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南路上,出现了一行人。
行人,自然没有骑马。
只见当先一中年人,头戴羽冠,宝蓝道服,手中一柄拂尘,拂尘的柄上,镶嵌了六块宝石,显得雍容华贵,看脚下足不粘尘,飘飘若仙。身后是七八名道人跟随,恭恭瑾瑾,身边不见佩戴兵刃,只有末尾一个小道童模样的手中捧着一个长条的包袱,不用猜度也知是一把宝剑。另一名并排的道童的手上,是一个方形包裹。
茶亭中三人见了,连忙起身。
三人于茶亭外恭敬而立,齐齐向来者施礼,当先一人,年岁稍长,目露惊喜之色,一辑几乎到地:“原来是武当派张真人门下的通慧道长大驾光顾,晚辈们有失远迎,还请道长原宥。”
通慧尚未开口,门下弟子们齐声咏颂:“玄元通道居端静,白鹤乘虚向自清,师资月圆皈志礼,身中抱一管丹成,太上渊微入妙园,凌云星朗贮壶天,功候到日方许就,始悟真言信可传。“
原来,这首玄元诗,乃是张三丰张真人传下的,自张真人以下,武当七侠之后,就以此诗排定门下弟子的辈分长幼,通慧道长,乃是武当三丰派的第十四代弟子之首,内功卓绝,一手自创的通灵剑法世间无匹,亦是武当下一代掌门的不二人选。看这通慧道人的外表为儒雅壮年,实则已是四十上下。
道长捻髯微笑,不置可否,边上一人踏上一步,拱手施礼:“武当派道清这厢有礼,敢问三位施主,师承门派可否见告?据路上听闻,连日来你等阻诘行客伤人无算,又意欲何为?”言语中隐隐已有诘难之意。
施礼三人面露不豫,先前开口者又一抱拳:“吾等三人,乃是受梅长峰庄主所托,设立武关,盖因防止宵小鼠辈混迹中秋盛会,并非有意刁难同道。且出手自有分寸,点到即止,亦非有意伤人。”道清又问:“此事先放下不提,那列位的师承可否昭告吾等?”三人对视片刻后,老成者开口:“吾等藉藉无名之辈,请恕无礼之罪。”
又一名道人上前责问:“既行光明正大之事,为何藏头掩尾?莫非有不轨之图吗?”
三人中左首之人,双眼圆睁,白净面皮上已不耐烦:“吾等对武当派礼数周全有加,何出此言?”两下里言语不合,道清又上前一步,站于师父身前,神态肃穆,目光直视对方,再次拱手:“既如此,道清想讨教一招,以成全贵方考校之意,还请施主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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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梅庄庄主--2
方才那目有忿色的黄衣人,大喝一声:“待吾来领教武当派的功夫。”只见他脚步凝重,踏上前三步。
通慧道长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道清,你且退下。”道清听了退在通慧身后。道长向对面年长者略一拱手,笑问:“这位施主,据道听途说,此武关通过条件是我方出一人,挑选贵方一人,任择一种武功切磋,是也不是?”年长者见道长问,双手回礼:“确是如此,不过武当山名震四海,可免去比试,道长武功盖世,自可率门下通过。”道长左右摆首:“既是规矩,岂可轻废。”
通慧道长的本意是通过比武,探看对方的底细。
年长者犹豫,心下左右为难,须臾再次施礼:“道长既有此意,吾等自然聆遵。”道长回首:“清风,你来领教一下这位施主的轻功。”他拂尘一扬,指向那忿色者。原来道长见那人上前,脚步沉重,望来便知轻功泛泛。
只见末排捧宝剑的童子把手中包袱放在旁边明月怀中,跳跃上前,先向道长深施一礼,转身清脆言道:“清风在此,请施主指教。”童音稚嫩,显见还不足十岁。那忿色者也不禁莞尔,刚要开口,年长者神色凝重道:“十七,你且退下,十九,你来讨教这位小道长功夫。”那叫十七的黄衣人愕然,瞠目结舌道:“五哥,我至不济也不会输给这小娃娃。”另一人上前:“十七哥,武当功夫,深不可测,不可轻敌。”十七闻言闭口。
那被称作五哥的,抱拳向道长歉然一笑:“我这十七弟练的乃是外门硬功,轻功不佳,倒让道长见笑了。”通慧道:“也好,悉听尊便。”说罢退开两步。那五哥回首,吩咐十九:“你自小心,点到为止,不可对武当派无礼。”言下之意,当是自诩不至落败。
十九上前施礼:“见过道长,敢问如何比试,请道长吩咐。”道长遥见百丈外有两颗古柏,均是约十丈高,倒也齐整,就手一指那方道:“击掌为号,于此出发,谁先到那树顶,就为胜者如何?”众人都无异议。
清风和十九屏气凝神,只听道清双手一拍,两人身形一晃,各自抢前。那十九果然了得,大步疾走,呼吸之间,已行至半途,但那清风身形轻盈,竟然不落下风,和十九几乎并驾,不见他屈膝弯腿,飘然间自有仙风。十七心下咋舌:“这小娃娃凭地脚快,若是我已然败了。”
再一呼吸间,二人已至古柏之下,众人已近乎望不见其身形,五哥赞叹:“想不到武当一个小童儿,已是如此了得。”那十九奔至树下,口中喝道:“起。”一拧身形,如陀螺般急旋而起,要知由平飞之势骤然改为上升,转折之间并非易事,一口真气,待三丈许已是枯竭,却见那清风弱小身形,从旁掠过,已是稍许领先,不由得大惊。
他用手掌在树上一拍,再换一口真气,借拍击之力,又蹿升三丈,就见清风并非如自己一般,需换气拍掌,只是匀速而起,不时用脚掌在树上一蹬,意甚逍遥。十九心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当梯云纵?每到拍掌,十九就稍许领先,但随气息减弱,那清风必然超前,连拍两掌后,已是八九丈高,十九心下计较:最后一掌,我须使尽全力,当可获胜。到得九丈来高,真气又竭,十七用足十成劲力,拍出一掌,那拍击处,一声闷响,碎木飞溅,黄影疾飞而上。他耳中只听得一声清叱,见那清风,双足一蹬,一个筋斗翻起,也是加速而上。
两人飞至树梢站定,竟然是不分胜负。
十九气定后,冲清风拱手:“小道长果然名门高徒,佩服,佩服。”那清风眼珠提溜一转,脆声道:“施主,这局平手,我思量再比一局,你意下如何?”十九呵呵笑道:“小道长还未尽兴?吾自当奉陪。如何比试?”清风言道:“这次比下树,不过不可触碰树木,双足落地但以慢为胜,怎样?”十九心里踯躅,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啥药,清风笑道:“施主功力深厚,若是用掌力击树缓速,自然是我败了。”本来十九确有此意,听了恍然,原来是怕我取巧:“好,就依小道长所言。”
清风道:“好,我一击掌,就是比试开始。”二人做好准备,只听得清风小掌一拍,十九腾身跃向空中,先自横飞三丈,心下暗笑:这招你可不曾料到吧。回身却见清风身形向上蹿去,不由懊悔,心想好个狡猾的童儿。
十九一口气横飞三丈后,身子一滞,已是下沉,就见清风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方始下落,已然比自己高出四丈有余。十九暗道不妙,这人身有轻重之分,虽下落速度一般,但浮空之力略有不同,自然身轻者慢些。心下计较,将外衫一抖迅疾除下,双手执定衣角上举,下落之速顿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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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梅庄庄主--3
清风此时方下落,只见他也是道袍一扬,也是做了个风筝状的斗篷,盘旋而下,那盘旋的圈子却越来越大,如同鸟雀一般滑翔开来,当是武当派家传的一门轻功绝技。十九心下一凉,心想此番必然落败。十九见片刻之间,离地面已是两丈许,无奈之下,使出十成功力,向下拍击地面,身形立止,见此法生效,心下大喜,于是两掌轮流击下,就此停身在空中。
十九眼光看处,那清风虽飘飘摇曳,但终归是慢慢下降之势。于是奋起精神,左右交替,直打得那地上尘土飞扬,砂石乱飞。直打到一盏茶工夫儿,十九已自觉内力不畅,要知那掌力到得地面会反激回来,还要用护体内力再抵御,方可不受内劲所伤,如此往复,消耗必然甚快,为了取胜,十九已是拍出百余掌。好在看清风已是滑到三丈高左右,十九大喝一声,鼓足真气坚持。
清风显然未练内功,即算练了两年,和十九如何可比,只见他滑翔圈子又渐渐缩小,终于是在五丈开外,缓缓落地。
此时十九心头烦恶,已是内力不继的征象,见清风已然落败,才收起功力,重重跌落下来,哪里还有施展轻功的样子。
十九爬将起来,朝清风步去,却见清风道袍已然穿戴好,双手合十,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式子,面露稚笑不语。十九心道好在是赢了,虽然仍是取巧,但方才言明只是不触碰大树,也不算践言。
来到近前,只听得清风口中道:“施主,承让了。”十九不悦:“你这小道长,明明是吾胜了,何出此言?”清风道:“试方才立规时已言明,双足落地以慢为胜,你看我尚未双足落地,施主你自然是输了。”十九这才省悟,暗道这小娃娃倒真是鬼灵精怪,不成想到头来还是被其算计。十九心下黯然:害我耗费了这许多内力。他双手一拱,坦然认输:“啊,原来如此,是我输了。”清风这才收式。
二人并肩款款步行,回到原地。众人因距离太远,都看不出胜负,等着二人自行宣布。
通慧见清风面有喜色,捻髯笑道:“清风,是不是又施诡计来着?”十九道:“道长,确然是我败了,小道长家学渊厚,武当派人才辈出,晚辈钦佩。”通慧哈哈大笑:“这位施主,我远观大概情形,论武功自然是你强,不过这娃儿古怪刁滑,我都经常被他戏弄。”众人皆笑,只有十七犹自在问:“十九弟,怎会输的?”
通慧见十九气血有滞塞的样貌,过来左手一拂,拂尘尾堪堪拂中其关元大穴,一股真气,透穴而入,在其周身环游流窜,须臾间十九觉到晦涩之处全部通畅,周身舒泰,心中明白,对通慧道长道:“多谢道长!”通慧道:“不必言谢,你是青城派门人,和无心真人怎么称呼?”十九默然不语,只是连连拱手,退在一旁。他暗道这老道凭地见识渊博,只看我身法就知我武功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