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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风红缨只?身走向凉亭,有人抢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别靠近。”
顾君生将腰间别着的白色纱布绑到风红缨口鼻处,沉声道:“小心传染。”
风红缨也是太过心急,整理?好防护口罩,两人来到凉亭处。
“这些?人我瞧着好像不是奢云城的人?”
风红缨屏息诊脉,不少人捂着肚子疼到哭爹喊娘,听口音不似本地人。
顾君生脸色有点难看。
“对,他们?是鹦哥岭那边逃难过来的人,鹦哥岭翻一?座山就是边境线,那边半个?月前起了一?场战事,这些?人死?里逃生才逃到奢云城的…”
风红缨随手掀了掀几人的眼皮,然后蹲身问一?旁尚且清醒的人。
“你们?逃出来的路上拿什么充饥?”
“喝得什么?”
“你们?大概一?共有多少人?”
“同行的人都在这吗?”
……
现场唯一?病况较轻的是一?个?男人,身上有硬邦邦的肌肉,强大的抵抗力?支撑着男人缓缓张嘴。
“吃肉…”
“从鹦哥岭过来有一?条没结冰的河,就喝那个?…”
“我们?三个?村一?起挖得战壕全炸没了,死?的死?,伤的伤,能逃出来的都出来了,应该都在这。”
“有去另一?家医馆的,但他们?大夫不收我们?…”
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男人突然咬紧干裂的嘴唇,抖着手牢牢抓住风红缨的胳膊。
“大小姐,都说奢云城百草堂本家问诊便宜,我们?没钱看病,只?能来您这,您可得救救我们?哇——”
边说边踉跄地爬起身要给?风红缨磕头,说话哆嗦。
“您别赶我们?走,求求您了——”
风红缨忙去拉男人,顾君生眼疾手快赶在前边,一?把将磕头磕到体力?不支的男人搀扶到一?旁。
男人说了一?大段话,身子此刻虚得不成样,屁股一?沾地就开?始抱着凉亭的柱子呕吐。
男人一?呕就像打开?了水龙头,周边的病人都开?始呕吐连连,漫天的馊臭酸水味刺鼻无比。
离男人最近的顾君生眼睛定到地上的呕吐物,当即一?个?犯怄恶心。
吐掉酸水,顾君生皱着眉来到风红缨身边,闭着眼将逃难者的呕吐物描述给?风红缨听。
风红缨正在给?脚边一?个?肚子疼到满地打滚的小孩扎针,听到顾君生的描述,风红蹙眉收起针招呼学徒过来将冻得四?肢冰冷的小孩先抱进屋。
瑟缩在凉亭里的其他病人见状忙慌张地扒拉住风红缨的脚,祈求风红缨也让他们?进去避避寒。
这些?人一?路逃难过来瘦得和火柴棍一?样,风红缨也不敢使太大的力?度,唯恐将这些?人的胳膊给?扯断。
最后还是顾君生使了个?招,悄悄让学徒蒸了一?锅白面馒头,冒着白气的蒸屉一?搬出来,逃难出来的人立马松手争着抢着去捞滚烫的馒头吃,可惜肠胃不好,吃一?口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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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红缨被挤出了凉亭,远处的那些?人一?个?个?不怕烫,拼命的将白面馒头使劲往生有冻疮的嘴里塞,塞一?口干呕一?口,看得风红缨莫名辛酸。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心生怜悯的时刻,擦擦眼角的泪珠,风红缨举步往医馆里走。
顾君生紧随其后,压低声音道:“大小姐,要不要熬催吐药?”
在顾君生看来,这些?难民赶来奢云城的路上吃了太多高山上的蛇鼠虫蚁,加之喝生水,一?时肠道出现细菌感染也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喝几剂温和的催吐药会有效的缓和身体上的痛苦。
事实上,顾君生已经着手让人去熬催吐药,但百草堂的坐镇大夫是风红缨,该不该对病人下药得看风红缨的意思。
风红缨吸吸鼻子,刚准备吩咐,身后传来学徒们?的吆喝声。
两人忙站到一?旁让抬支架的学徒先进去,支架上的病人吐空了肚子依然还在干呕,神情?扭曲痛苦。
等几台支架抬进病房后,风红缨叹了口气,道:“一?个?星期前催吐大概还来得及,现在…迟了。”
这些?病人的肠胃此时脆弱的很,再吐的话,剩下半条命些?许都会被吐掉。
顾君生忙喊药童停了药灶上的那些?温和催吐药。
一?抬头,顾君生发现风红缨已经没入后院病人堆。
顾君生也是大夫,当然清楚这种病症极有可能是时疫。
再没有强悍保护措施下,一?旦被时疫感染,最终的下场只?会是死?亡。
攥紧十指,顾君生站在喧嚣的药馆大堂中央凝视着女人忙碌的背影,他多想冲上前将女人拉走,倘若一?不小心被传染…
脑中天人交战的顾君生最终没有做出鲁莽的举措,而是扭身往兼爱医院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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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风红缨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药柜走。
药架边站着一?排佝着背的老中医,人人脸上布满惶恐。
看到风红缨,领头年长的老大夫抿了下无牙的嘴,哑着嗓子忧愁开?口。
“东家,不妙哇——”
老大夫说话时白胡子打颤,可见吓得不轻。
“才一?个?早上,咱们?百草堂就接手了近五百个?病患,死?了九个?,我逐个?验查了。”
老大夫手抵在喉管处,提气瞪大眼示意风红缨看他。
“东家,他们?这的骨头都坏了!我手插进去探了探,一?丢丢水渍都没有,我敢担保他们?不是呕死?的,而是脱水而死?!”
说到最后,老大夫满是褶子的浑浊老眼情?不自禁流出两行泪水。
老大夫翻年百岁,打小就在百草堂做学徒,风红缨上位后,老大夫得以荣修在家,平时馆中没大事,老大夫一?般不会出面。
今天这事闹得动静太大,老大夫愣是被惊扰过来了。
本来以为底下的人在胡言乱语,可当老大夫看到馆中的情?形后,老大夫慌了。
风红缨连忙将急得脑充血发晕的老大夫扶到一?旁休息,扎了几针后,老大夫姗姗醒来。
醒来时,风红缨正在嘱咐学徒们?任务。
“…快去点香撒雄黄,各个?角落都要撒…”
“馆中还有多少黄芪、川芎、当归?”
掌管药柜的关?顺子皴着一?张苦瓜脸,烦躁道:“不多了,大奶奶爱干净,一?入冬就让丫鬟钏芳将柜台里有的这些?药全要了去,说是消毒。”
风红缨:“你带人去大奶奶的院子里搜,就说是我的意思,能拿回多少就拿回多少,弄回来后赶紧用大锅煮沸。”
关?顺子哎了声,领命而去。
风红缨又问:“有谁会骑马?”
陆陆续续有学徒举手,这些?人前身是山匪,骑马本领都不错。
“来五个?人,快马加鞭去百草堂附近几个?分铺将黄芪、川芎、当归还有雄黄都取来。”
“等等——”
站在门?口包裹严实的男人喊住风红缨。
是于周郎。
于周郎扇了扇门?口的雄黄气味,踮着脚冲里边的风红缨道:“大小姐,您先让你的人等会,我有事找你,您出来下!”
风红缨冷眼瞥向门?口戴着厚厚口罩的于周郎。
于周郎一?出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味,连呻.吟声都小了很多。
风红缨往外走时,跟着顾君生从兼爱医院赶来的寇清瑶恰好过来。
看到于周郎穿着整齐军装站在门?口,再看看李副官等亲信都在,寇清瑶心头骤然划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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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周郎将风红缨拉到远离百草堂喧嚣的街口,神神秘秘的,连寇清瑶娇笑着过来打招呼,还没靠近就被于周郎呵斥住了。
于周郎少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甩脸子给?寇清瑶看。
“我和大小姐说点事,你忙你的,不要来打搅。”
寇清瑶笑容一?窒,下一?秒就被李副官强行拖拽出了街口。
清空人后,于周郎摘下口罩,一?改刚才对寇清瑶的冷漠,笑意妍妍的将双手搭到风红缨肩膀上。
“大小姐,跟我离开?这吧!”
语气不是询问,而是暗含命令。
风红缨抬头,眸光犀利。
“去哪?”
于周郎露骨的眼神一?寸寸的侵蚀着风红缨绝色的容颜,一?路往下,最终停在风红缨鼓起来的胸脯上。
“去我义父那,外地的确不太平,但有我义父在,大小姐只?管放心吃香的喝辣的——”
风红缨拍掉于周郎的咸猪手,往街口退了两步,目露浓浓失望。
“你想做逃将?”
于周郎:“什么逃将?这跟逃将有什么关?系?我——”
风红缨:“城中现有危机,你身为一?方大帅,这时候离开?不是逃是什么?”
反应过来的于周郎哑口无言,见风红缨躲他不及,于周郎忙低声解释。
“大小姐,你误会我了,我…我…”
解释不通,于周郎只?能话锋一?转:“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想着把你一?起带走!”
于周郎抬腿往前走,风红缨就往后退,眼瞅着风红缨整个?人即将融入难民队伍,于周郎急得抓耳挠腮,没有再前进。
“大小姐!”
于周郎气得脚使劲蹬地,烦躁地朝风红缨低吼威胁。
“你现在不跟我走,待会可就走不了了!”
风红缨往后退的动作微顿,看向于周郎时的眼神复杂起来。
这句话她好耳熟,曾经说这话的是她的一?个?军中亲信。
和于周郎一?样,同样爱慕她,可最终也是这么一?个?人带着千军万马逼她跳河自了尽。
“我不走。”
风红缨捡起脱落掉地的口罩重?新戴好,不再去看暴跳如雷的于周郎,转身往难民堆里扎。
于周郎气急败坏地摘下口罩用力?地往地上摔去,李副官忙拿出一?个?新的口罩给?于周郎。
“大帅,小心传染,我可听说了,百草堂后山乱葬岗上已经火化了好几具死?尸,这病来到蹊跷,傅家那边的大夫说八成是时疫。”
一?听时疫,于周郎慌忙戴好口罩,还不忘晦气地瞪了眼百草堂。
李副官撇撇嘴:“大帅,风家那位不识趣就算了,咱们?有傅家济世堂在手,不怕陈司令怪罪咱。”
想到已经在城门?口等自己的傅家一?堆人,于周郎愤慨的脸上终于现出一?抹笑容。
“通知下去,即刻出城。”
一?挥披风,于周郎转身潇洒而去。
走了两步,于周郎突然想到一?个?人。
踹了脚李副官,于周郎下巴往穿梭在难民队伍里的寇清瑶身上点了点。
“去把六姨娘喊来。”
风红缨这朵娇花左右是摘不到了,但回程的路上总得有其他女人陪伴才行。
李副官心领神会,嘿嘿笑着去了,然而哭丧着脸而归。
于周郎往李副官身后张望了眼,不远处,寇清瑶也在看于周郎。
只?是那眼神冰冷无温,就好似不认识于周郎一?样。
于周郎一?下明?白了。
“草!”
伸手隔空点了点寇清瑶,于周郎气得狂怒大骂。
“好哇好哇,都不愿意跟老子走是吧?行!”
短短时间内被两个?女人‘抛弃’,于周郎气得脸色涨红,大手一?挥,领着兵马扬长而去。